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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他在家附近的巷子里玩,邻居家大一点的孩子就会故意捉弄他,拿东西仍他。

  他吃疼,喊出声。

  那些孩子们就会围成圈,将他包围在里头,对着他唱自编的歌谣——

  “小哑巴,好可怕,叫声像乌鸦。”

  “哎呀呀好可怕,大家快逃呀!”

  “快逃呀!!!”

  “快逃呀!!!”

  之后便会一哄而散。

  后来爹爹送他去私塾读书也是。

  大家讲到什么笑话,他也跟着笑的时候,大家就都不笑了。

  “咦?奇怪,是哪里来的怪声?”

  “啊,原来是阿笙你在笑啊。你笑起来怎么这么难听啊?”

  “是啊,阿笙,你笑起来好难听啊。”

  “难道全天下的哑巴都是这样?笑起来都跟乌鸦叫似的?”

  “这个倒是不清楚。阿笙,你再笑几声给我们听听?”

  久而久之,他便愈发不喜欢自己的声音。

  也努力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的“怪声”。

  他若是当真吃疼喊出声,以二爷的性子,多半不会笑话他,只是应当也会被他的声音给“吓”到吧。

  …

  没有忽略阿笙眼底的黯然,谢放稍微一思索,猜到了原因:“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

  二爷的话,将阿笙从回忆里头拉回。

  阿笙抬起眉眼,眼露错愕。

  二,二爷怎,怎么什么都知道?

  谢放一看阿笙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两人在一起后,做亲|密的事情时,阿笙便几乎不出声。

  他那时以为阿笙是害羞,后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日长了,方才无意中知晓个中缘由。

  从那时起,他便时常有意无意地想要让阿笙多出声。

  即便不会说话,若是遇到危险,能够响亮地发出声响,顺利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是好的。

  只是那时,阿笙的心结太深,他想尽了各种法子,只是总不大见效。

  谢放将手中的动作放轻,正色道:“阿笙可有想过,声音除却好听或者不好听,它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阿笙迟疑片刻,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不大确定地看向二爷。

  声音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说话?

  谢放瞧懂了阿笙的手势同眼底的疑惑,“除却说话,声音还有警示的作用。阿笙可有想过,倘若有一天,遇上危险,需要求助于人,当如何?”

  阿笙轻咬着下唇。

  他,他也是能出声的。

  只是……

  只是只要他想要有意识地出声,每次嘴巴张开,他的心都会跳得很快,喉咙很疼……

  自是舍不得加重手中的力道迫使阿笙出声,他也不会那般做。

  谢放将药酒继续揉开,“没关系。慢慢来。阿笙只需要记住,在南倾的面前,尽管喊,尽管哭,尽管笑,都没有关系。”

  阿笙感激地看着二爷,缓缓地点了点头。

  尽管阿笙脑袋点得痛快,在后头的上药过程中,依然是连喊都没喊一声。

  谢放收起药瓶,在心底浅叹了口气,深知,这种事急不得。

  阿笙分明是对“出声”有心结,往后,有机会还是得慢慢引导阿笙去用声音表达情绪。

  …

  谢放给阿笙上过药,福禄那边还没有派人来回话。

  可见彭叔尚未苏醒。

  阿笙想想去济和堂看一下彭叔的情况,谢放便陪着他一起去了济和堂。

  老彭尚未苏醒,被安排在济和堂的里间的床上。

  这床十分特殊,床的两头都安装有绑绳。

  阿笙曾经给爹爹来抓药时,好奇地往里头瞥过,这床上的绑绳,是用来……绑病人的。

  倘若有病人因为戒烟发狂,便要用这绑绳将人绑住,以免病人发狂起来,将自己或者是大夫、药店里头的伙计弄伤。

  现在,彭叔还躺在床上,神色平静,一副睡着了的模样,同先前在茶铺里头,面露狰狞,抓着他的手臂,同他要烟时判若两人。

  阿笙将房门关上,转过头问陪他一同过来的马大夫,手里头比划着:“马大夫,彭叔什么时候会醒?”

  “药效过去,便会醒了。”说到这里,马大夫叹了口气:“只是醒后……只怕才是最为难挨的时候。”

  阿笙眼露疑惑,他比划着手势,“马大夫,为何醒来后才是最难挨的时候?”

  是马大夫给彭叔注射的那药物,有何副作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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