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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困泰山郡的建议,就是他向朱成提议的。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对于起义军来说,泰山郡三面环山,尤其是北面,有泰山和黄河两道天险,易守难攻,乃兵家必争之地,如今朝廷任命的新太守还未到任,代太守病故后留守城中的只有其长子诸葛瑾,和诸葛瑾从东面县国召来的帮手——曹班。

  可曹班区区一县国之力,又能守住治所奉高县到几时?

  不若就让朱成领兵去试他一试,成功了,他们占领泰山郡,他就是最大的功臣,不成功,他另起炉灶,退守博县伺机东山再起。

  而现在,机会不久来了吗?

  得到泰山郡守备军撤离的消息之后,他本想立刻召集黄巾徒众,攻打泰山郡,但被手下人拦住了。

  “曹班毕竟是不其国相,读过书的,但凡读书人必狡诈,难保这不是诱敌之计呢?”

  他内心是不觉得曹班懂什么计谋的,那日朱成带着黄巾众围泰山郡,曹国相曾在城墙上对他们喊话,观其样貌听其声音,可能年纪还不如诸葛珪家的长子大呢,就算读过书又如何?他见了自己还要唤一声父老呢!

  但是泰山郡夜间突围的事实又摆在眼前,如今他虽然当了首领,手下也不全都是服他的,因此他一边眼馋这难得的机会,一边又畏畏缩缩不敢行动。

  直到深夜,他被人从睡梦中吵醒。

  “奉高县的骑兵打来了!”手下教徒来报。

  “什,什么?”

  他迷迷糊糊捕捉到“打”这个字,立刻清醒,推开榻上已经没了呼吸的女人,连滚带爬下榻,“你说泰山郡打来了?他们多少人?”

  传信教徒急得快哭出来了:“他们已经到城门口了,将军快去看吧!”

  距离博县越来越近,曹班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兴奋或是寒冷而颤抖,皮肤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雨越下越大,前路却越来越亮。

  “到了。”她听见符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视线前方,一座城池缓缓出现在灰黑色的雨幕中,天地也都是一片苍茫的灰。

  曹班抬手,两千骑兵齐勒马,嘶鸣声响彻天空,破开夜色,迎接黎明。

  士兵在身后吹响了号角,如同远古的神明唤醒这片土地,声音悠长回荡,传入城内,把孙颉吓得魂都飞了,已经顾不得穿好衣服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号角声,泰山郡治真的打过来了!

  可推开门走了两步,被寒凉的空气和带着雨水的风一吹,他又反应过来不对了。

  郡治不是要撤退吗?怎么还敢主动来攻?

  他在雨中喘着粗气登上城墙,雨幕中列阵的军队虽然整齐肃杀,但是看人数,绝对不会上万。

  手下一个出主意的教徒顿时喜道:“将军!这是机会啊!哪有千骑轻兵就敢来攻城的,这必定是掩护!”

  “既没见攻城器械,又没见粮草后勤,营寨也望不到,这不是要久攻的意思啊!”众人纷纷应和,“他们想掩护后面的士兵和百姓撤出泰山郡,故而遣此疑兵,我们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夺了他们的装备武器呢!”

  城墙上,众人正激烈地讨论郡府军此行的来意,城下却突然传来声音。

  “吾乃天子之臣!领天兵而来,尔等妖众,速速投降不杀!”

  是领头人在叫阵!所有人于是都往城墙下看去,只见一英气挺拔的年轻文士,与一身穿铠甲的士兵共乘一骑,文士目光坚毅,端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在城墙下口出狂言,他身后的士兵控着缰绳,双手在文士身侧,呈环护之意。

  孙颉仔细看文士样貌,立刻眼前一亮,这毛头小子,不是那日城墙上见着的曹班曹国相又是谁?

  哈哈哈何谓风水轮流转?城墙上下,攻守易形,这不就是了吗?

  可他这是做什么?效仿项王垓下之战突围殿后?

  只可惜,曹班一介文士,非有项王武勇,而纵使项王武勇,不也是败于高祖吗?

  曹班留足了时间给博县的黄巾,首领孙颉也终于应了她的叫*阵。

  “黄毛小儿!乖乖等爷爷捉你上城,叫你阿父来赎!”

  可这垃圾话之后,城内就再无反应,漫长的等待让曹班都有些怀疑计划失败了。

  约莫过了快一个时辰,天光大亮,城门才缓缓开启,手持各色兵器的黄巾教众喊着“杀啊!”“杀贪官!”“打倒阉贼!”“为了大贤良师”等口号蜂拥出城,零星有几个骑了马的,曹班的骑兵队摆足架势准备迎敌,那几个黄巾“骑兵”立刻放慢了速度,居然慢慢跑在了步卒后头。

  ……

  这是什么作战素养?曹班先前还以为是彭放轻敌了,她只能压压手,前阵约一半的骑兵放下了盾,原本列好的阵型也散开来,让队伍看起来没那么“唬人”,于是黄巾的“骑兵”们又挥动马鞭上前。

  博县本身并没有多少军事物资储备,这样近的距离,正常情况若是博县有乱,只需要郡治奉高县调兵即可,所以博县黄巾武器依然以农具为主,装备几乎为零,哪里敢和全副武装的骑都尉士兵们对战?

  反正敌寡我众,我就跟在大部队后头,看机会敲一锄头,磕一木棍——这便是大部分教众的想法。

  黄巾打得辛苦,骑都尉们演得也很辛苦,符柯甚至还有机会在曹班身后小声嘟囔:“我们现在掉头攻城说不定都能成。”

  所有人中,只有曹班是文士装扮,还和人共乘一骑,文士=弱鸡,有人护驾共乘=重要,因此在黄巾眼中,曹班=重要的弱鸡=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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