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暗潮涌动
月亮似一弯银弓，悬浮于半天之上，清冷皎洁。
一个寻常大户人家的小院，东厢房内只掌了一盏油灯，灯芯偶尔爆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寂寥的暗夜里才不至显得那么凄清。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对着灯光，望着那个摆满了精致古玩的博古架子，迟迟没有动作。
“笃笃笃”，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响起，锦衣男子这才转身，冷峻的脸看向门口位置，淡淡开口：“进来。”
门“吱嘎”一声，被由外推开，一个管事恭敬地阖上门，然后匍匐在地上，谨慎地说道：“殿下，那人传了消息过来了。”
皇甫宴厉目里的寒光一闪而逝，面上不显，声音依旧沉稳，“太子可有异动？”
“许是太子察觉到了什么，竟然能按捺住不动，甚至让手下严防死守，不准泄露一丝一毫，更别提迎接使者。”管事接到太子府内眼线的密报，一向行事狠辣果决的太子竟会如此沉着，着实吃了一惊。
书房内的烛火似乎被清风吹动，隐隐有熄灭的征兆，皇甫宴半边俊脸隐藏在黑暗里，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管事等了半天，瞧着往常不喜形于色的主子，此刻却神色凛然，他不禁心下微动，不敢催促更不敢说话，安静的跪在地上。
皇甫宴心里确实有些复杂。忍不住猜测，是否姜素素又在太子那透露了什么，不然太子不会分外谨慎。他修长的手指敲了两下梨木桌案，声音多了一丝冷意，“这段时间加强守卫，仍命之前的大夫前来，每天请脉。厨房那里也叮嘱劳了，饮食一应清淡些。”
交代完这些，他摆摆手让管事退下。待房中只余他一人，视线微垂，落在手臂上的绷带，菲薄的唇上带着哂笑，不知笑这莫名其妙的伤，还是嘲讽太子和姜素素沆瀣一气。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盯着更漏，细沙流动，时辰不知不觉到了夜半时分，他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抬腿离开了这个院子。其他人见状立即不动声色的跟上，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回了王府。
只是，刚回到后院，皇甫宴的凤眼一眯，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娉婷身影，不期然缓了下步伐，下一刻他嘴角一勾淡笑出声：“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
姜素素早已命人留意，只要王爷一回府立即着人来报，前脚下人刚退下，她后脚就出来了，身上的披风还没系好，看着皇甫宴清俊温柔的脸，她目光闪了闪，露出恰到好处的笑，虚与委蛇道：“记挂着王爷，是以并没睡的安稳。”
皇甫宴眸底浮上浅浅的厌恶之色，但身体却自然而然的挡在了她外侧，阻隔了外面的冷风，语气关切，“夜太深了，你这样容易着凉，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着孩子。”
“王爷受伤了？要不要紧。”姜素素原本对着他的温柔笑意有些不适，听到他话里的深意，表现的再与世无争，其实他还在在乎子嗣的，她心里未免讥诮，结果扫到他绑着纱布的手臂，露出惊诧的神色，手顺势拉住了他的手，看似柔弱的一个人，手劲却大的出奇。
“一点小伤，不碍事。”皇甫宴了然，费力的将手抽出来，眉间轻皱，似乎真的有些行动不变。
姜素素这下略略放心，他一刻没回来，她便无法安寝，不知刺杀到底如何。可是更怕见到他，那便证明行动有失。不过此刻看着他痛苦却还强装镇定的样子，她有些快意，嘴角微微上扬，接触到他疑狐的目光，她立即装作忧心的样子，“王爷可看了大夫？不然妾身吩咐管家去请吧。”
“不用，我还有事要处理，你早些歇息。”皇甫宴显然不想多谈，拒绝了她的提议，然后不等她反应，大步走向书房。只是脚步微微有些踉跄，看起来力不从心。
姜素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人已走远，她不用伪装，全然的冷漠。
而这一切，都被她侧前方一株榕树下的暗卫看在眼里，一身夜行衣的暗卫等她回房后，身形一闪，下一刻即出现在书房内，将刚才所见悉数禀告。
“我晓得了，退下吧。”皇甫宴挥着那只没受伤的手，让暗卫退下，平静无波的眸子瞬间染上暴戾。那个女人竟然心肠如此歹毒，既如此，他以后也不必顾虑重重，索性将她和太子一并铲除！
皇子之间暗流涌动，皇宫内也危机四伏。
皇上久卧病榻，病情迟迟没有好转，御医连日来诊，天下名医也请了不少，却没有见到任何成效。除了那些肱骨之臣忧心忡忡，后妃们个个寝食难安，却不知道是否发自内心的担心。不过最紧张的却是杨美芝，一旦皇上殡天，太子必登大宝，她的两个幼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今儿陛下情况如何？晚膳用了多少？”宫殿内，杨美芝坐在软塌上，脊背挺直，蹙眉询问跪在地上的宫女。
这个宫女早已被她收买，此刻袖子里还攥着两个翡翠镯子，一面欣喜一面忐忑，只匆忙抬头看了一眼便垂下了头，很是知道分寸，听到问话急忙低声道：“回娘娘，陛下今天只午间用了一点，其余时间皆昏睡不醒。”
杨美芝神色未见放松，反而越发紧张，思及皇上久不见好，隐隐有些着急，“竟然还是老样子？不是说请来有些神医吗？原来那些都是江湖骗子，竟是唬人的伎俩。”
她手腕一动，“啪”地拍在了小几上，眉眼沉肃。
宫女被吓了一跳，忐忑的说道：“也不是没有效果。经过诊治，尤其是昨天开始，皇上倒也能吃些流食，只是有些吞咽困难。”
皇上的情况确实让一干御医和民间大夫束手无措，想到的方法几乎用过了，可是他并没有病情恶化，只是断断续续的高热，人鲜少清醒，好不容易有了意识，也只是配合着进食，却始终没有完全醒来的迹象。
“行了，我知道了，你好生伺候陛下，一有消息及时来报。”杨美芝不耐烦的将宫女赶走，长夜漫漫，根本了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