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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宇间氤氲的郁气浓重了些许。

  然后沈行舟就看到这两片薄唇一开一合,语气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来:“你…回来了。”

  沈行舟急急去看,恰对上一双黑沉无光的凤眸。

  林鹿眨了两下眼,撑着床铺欲起身,沈行舟极具眼力见地从旁边拿过软枕垫在他腰后,扶着林鹿靠坐起来。

  “比信中所说时间提前不少。”林鹿垂下眼眸,稀松平常地提起话题,就好像两人昨日才见过那般自然。

  可沈行舟无法如他那般淡然,却又被他过于冷静的态度搞得一愣,顿时有些泄气,于是一边觑着林鹿神色,一边小心地道:“嗯……我骑了快马先回的,逸飞和楚将军陪我一起。”

  林鹿这才抬了眼,仔仔细细看着沈行舟。

  都说少年人长得快,一天一个样。这么多时日不见,沈行舟在军营中历练得黑了些、人也精壮,五官更加立体深邃,眼神中仿佛燃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光般炽热明亮。

  现下这光亮正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莫名搅得林鹿沉寂已久的心脏跟着一齐蹦跳起来。

  “他们人呢?”林鹿收回目光,指尖拨弄转动着另一手拇指上套着的翠玉扳指。

  “送我到城门,已经回去了。”

  林鹿了然般颔首。

  两人沉默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林鹿又转了几下,摘下那枚扳指,随手放到一旁。

  似乎…与想象中久别重逢的场景不太一样。

  若按沈行舟原本想法,定会在见到林鹿第一面就要扑上去,可现下林鹿冷静得显出隐隐疏离,这让沈行舟感到一阵摸不着头脑,越想越觉得委屈。

  正暗自低了头时,沈行舟忽然觉得有什么温凉的东西软软挨在了自己颊边。

  林鹿伸臂过去,掌心贴在沈行舟脸侧,声音染上从睡梦醒来后的沙哑,“阿舟瘦了。”

  说着,用指腹摩挲起来,弄得沈行舟有些痒,像是被蝴蝶的翅膀轻轻扑过。

  沈行舟刚从外面进来,林鹿一直待在暖房,带着温度的指尖游移着爬上冰凉一片的肌肤,顺着眉骨滑过鼻梁,最终落在唇上。

  “这趟出去,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林鹿叹息似的说道,目光始终追随手指而动,使坏似的歪着头,用食指指腹从左至右一点点按过沈行舟下唇。

  沈行舟没有回答,而是兀然张嘴含住了那根四处作怪的手指,很是不满地用牙齿磕了磕。

  林鹿抬眸,看到一双有点可怜、不敢真的露出埋怨、却又想汲取更多的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睛。

  若要形容,有点像是害怕被主人遗弃的家养小犬。

  林鹿就感觉心脏的位置仿佛被人揉了一下,但面上仍不动声色。

  俗语云“久别胜新婚”,沈行舟不在身边的日子,林鹿过得其实并不算好,睁眼见到久违的面孔,说心中没有悸动,那是骗人的。

  只不过从小到大的经历,几乎让林鹿完全丧失了表达情感的能力。

  无论是儿时的贫苦过活,还是入宫后捱过的一道道难关,都让林鹿变成一个无法将真实心意宣之于口的人。

  说到底,是他不敢。

  他不敢将一颗心剖白,不敢赌沈行舟的情意,不敢在无法保全自己与对方时吐露心声。

  “有话想对我说?”林鹿抿了抿唇,避重就轻地说道。

  沈行舟还是一言不发,扼住林鹿手腕摘下那只莹白如玉的手,另只手从怀中摸出软帕,胡乱在那根被自己叼过的手指上擦抹两下,然后不怎么高兴地将他的手放了回去。

  放下还不到一瞬,便又舍不得似的将林鹿的手勾在自己掌中握着。

  林鹿难得生出些类似于“茫然”的情愫,他知道沈行舟想要什么,却也实在无法做出回应。

  “许久不曾见面,鹿哥哥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沈行舟酸溜溜地问道。

  林鹿看着沈行舟低垂下去的睫羽,喉头哽动,张了张嘴,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打了个转,换成一句:“有,你不该离军先行,本来可以风风光光地享受万民迎接,皇上一高兴说不定还会封赏……”

  “只有这些?”沈行舟难以置信地涩声打断。

  林鹿别开眼神,目光落在罩着灯纱轻巧曳动的朦胧烛光上,顿了顿,“只有这些。”

  今夜之前,林鹿就已想清楚。

  待沈行舟回到京城,无论是否出于自愿,他都会成为一时之间风头无两的皇子,远赴景州一事会在沈行舟的功劳簿上填上重重一笔,他的能力也将被军中兵将口口相传,正是竖旗立党的好时机。

  ——这一契机足以形成树大招风之势,届时二皇子沈清岸便可借力乘风起。

  而林鹿与沈行舟,一个是人人避如蛇蝎的阴毒太监,一个是意气风发的皇六子,可以结盟,却是断然不能沾染情.爱的。

  原因无他,如若教人知道二者有情,于本就离经叛道且位高权重的林鹿无碍,但对刚刚起步的沈行舟来说,就可谓是无比漆黑的一个污点了。

  于情于理,林鹿都不会与沈行舟承认这段关系。

  更何况,林鹿问心有愧。

  对着沈行舟那张总是笑着的、再熟悉不过的脸,上述冠冕堂皇的理由、方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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