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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地看着面前的两颗人头,久久不语,她手里的双刀尚且滴着血,粘腻的落在她的衣袍上,在黑色的袍尾晕开一团湿痕,模糊的难以辨别。

  她额前几缕发丝凌乱,脸颊上是方才杀老汗王时溅上的血,吵嚷与喜悦的欢笑之中,她缓缓抬起手中的刀,刀刃已有了缺口,她顺着繁复刀纹从刀背上摸过去,触手凹凸不平,角落是她的名字,摸上去冷冰冰的。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刀的时候,那天满演武场的兵器,刀枪剑戟、长鞭重锤,她偏偏一眼就看上了重刀。

  父亲笑她贪多,明明还没练几年武,不先学软剑飞刃,却要练刀,练刀便罢了,还要练双刀,练双刀也尚可,又选了重刀,父亲劝她先练短刀。

  刘景周偏不,她说,“短刀有什么用,我要学就要学最厉害的,这双刀这样威武,只要有了它,我就谁都不怕了。”

  父亲哈哈大笑,夸她有志气。

  时隔多年,刘景周再低首看手中的刀,恍然惊觉这两把她曾以为的神兵利器,竟是这样的轻盈,这样的无力。

  副将兴奋地跪下贺喜:“恭喜将军,为陛下立下不世之功,可喜可贺啊!”

  刘景周一语不发。

  副将疑惑地抬头:“将军,难道你不开心——”

  他面色一变,刘景周问:“你觉得陛下会心甘情愿地封赏我吗?”

  副将僵硬一笑:“自然了,将军大功,陛下怎会不赏。”

  “是呀,自然会赏。”刘景周扔下手里的刀,重刀落地,玄铁悲鸣一声,像在哭泣。

  “当年长华公主神刀军之威天下闻名,可战事结束后还不是销声匿迹,军功和兵权都给了兄弟,所铸功业也都与她无关,最后流传于世的,也不过是一个长乐公主的封号。”

  副将头皮发麻,“长乐公主以公主之尊享万民之养,辅佐的也是自己的父兄,想来并没有什么遗憾的。”

  “哦?”刘景周笑了,她赞同般点点头,“有道理啊,总比死无全尸的好。”

  副将不敢应和她,在心里挣扎了很久才说,“小姐,老爷一心为你,恨不得事事都替你考虑周全,原本陛下根本不想让你上战场的,是老爷一直求,陛下才应允的。”

  他抬头直视刘景周,“小姐,老爷为你,是什么事都愿意做的,你,你凡事也多想想老爷吧。”

  “再不济,还有小小姐呢,她才一岁多,你若出了什么事,她可如何是好啊。”

  刘景周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说:“可我不甘心。”

  “小姐,你甘心的。”副将说,“你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不如甘心。”

  第115章 115

  刘景周大胜的消息传到长安,龙颜大悦,下旨大赦天下,罢朝三日。

  朝野为之振奋,刘捷更是春风满面,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逢人就说自己是刘左将军的父亲。

  紫宸殿里,皇帝正在来回踱步,面色深沉,“你说,到底要怎么赏刘将军呢?”

  他身边的小太监度其神色,试探开口:“刘将军已是左将军之尊了,不如封她为大将军,成十全之好。”

  皇帝闻言笑他:“你糊涂了,突厥已灭,以后不必再征北了,哪里还有什么左将军大将军的。”

  小太监陪笑道:“是奴才糊涂了,既如此,刘将军也该像别的将军一样,领些兵驻守边关才是。”

  皇帝不说话了,他不说话,小太监顿觉失言,也懦懦地不敢动了。

  紫宸殿里,是一如既往的龙涎香,香气弥漫在各处,像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网住了这座永恒不变的宫殿。

  透进宫殿的光下,皇帝的影子像一条蛰伏的龙,威严地铺开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

  “陛下,兵部刘郎中请见。”

  皇帝皱了皱眉,郎中官职低微,是没有资格单独面见皇帝的,再说了,他一个小小郎中,能有什么事情。

  内侍又道:“刘郎中说他有要事回禀,是,是关于萧阁老的。”

  刘郎中双膝跪地,低着头一动不敢动,皇帝在上首一言不发,只是不断传来翻书声,刘郎中双腿发麻,可想到自己的来意,又生生忍住了心中的惧怕,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良久,皇帝才想起他似的,问:“刘爱卿有何要事啊?”

  刘郎中忙俯身叩首:“回陛下,微臣是为了状告萧阁老,微臣几日前命人带着萧阁老的画像去姑苏查证,姑苏在曾经临安知事谢铭的旧居附近找到了不少可以证明萧阁老女子身份的证人,现在就在微臣府上。”

  他一气说完,心中忐忑不安,虽说他知道萧存玉是欺君大罪,可若陛下一时不忍,包庇她呢,因此,他特意在萧存玉回朝之前找到能定她罪的证据,又越级上奏,想给陛下上上眼药。

  思及此,他心下一横,豁出去般道:“自古未有如此行事之人,她无君无父,悖逆不伦,陛下若一时不忍放过她,日后不知会有多少女子效仿她,当日的女学不就是个教训吗,若女子都能入朝为官了,岂不是要天下大乱,陛下该早日下定决心。”

  “针织女红,相夫教子才是女子本分,她一罪杀父杀母,此非孝女,二罪私自逃婚,此非贤妻,三罪年已廿五还无子息,此非良母,因而,臣以为,萧阁老大罪也。”

  广阔的大殿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说:“此时容后再议。”

  刘郎中猛地抬头:“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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