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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疆场上驰骋的感觉太好了,绵延百里的青山,从未见过的自由的风,苍茫天空上盘旋的老鹰,还有可以一直握在手里的刀。
刘景周下意识抬手摸向腰间,本该放刀的地方空无一物,她这才反应过来,面见陛下是不能佩刀的。
紧接着,她又想起来,自己的双刀已被丢在了突厥王帐里。
她终于笑出来了,幼时夫子给她讲史曾说,古往今来,但凡要造反,那他手里一定要有兵,没有兵的人,是造不了反的。
那天,她第一次碰到虎符,挺胸突肚的半只老虎静静躺在她手里,她不可遏制地生出争权之心,别人给不了她的东西,她就亲手抢过来。
可她很快冷静下来,因为兵权只是造反中第二重要的东西,第一重要的东西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之人,才会有民心和军心,可她有什么呢,半只短暂握住的老虎,一群和她出生入死但注定不会陪她送死的“兄弟”。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留不住。
才二十一岁的刘景周,守住虞朝半壁江山的刘景周,为王朝立下不朽功业的刘景周,也将像前朝的长乐公主一样了。
不是和平阳侯一样,也不是和郭老将军一样,而是和那个半裸着身体在百官面前被展览的郡主一样。
满腔热血成灰,半生功名做土。
荒谬的世界理所当然的存在,刘景周一动不动,睁着眼数地上的金砖。
慢慢的,不知多久之后,刘景周看到金砖里出现一个跪着的身影,那身影熟悉又陌生,她恭敬又无能地开口了。
“陛下,末将想为小女,求一个郡主之位。”
“好。”皇帝面带笑意,“郡主是好的,但你就不想为自己求些什么吗?”
“末将听陛下的。”
皇帝眼神微动,道:“刘将军,朕欲封你公主之位,你可愿意。”
“莫敢不从。”
皇帝很开心,他抬手叫上来一个内侍,内侍手里是一个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摆好了金元宝。
“这是百两黄金,算是朕赐给秦小姐的周岁礼。”
“谢陛下。”
萧存玉怔在原地,看见刘景周低着头跪在哪里,她看了半晌,慢慢松开了扒在窗框上的手。
她从窗前离开,缓缓坐在了桌子旁,一抬头却看到了墙上的美人图,不知怎的,她竟打了个寒颤。
“老师怎么不喝茶。”皇帝含笑从外来,“一别数月,不知老师有没有想学生。”
萧存玉起身,淡淡道:“茶便不喝了,臣家中有夫人备好的茶。”
皇帝坐在她面前,倒了两杯茶出来。
这小间是极逼仄的,萧存玉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退后几步束手而立,“怎敢劳烦陛下为臣倒茶。”
“有何不敢?”皇帝新奇地打量她,“你吃就是了。”
“臣不敢。”
见她执意不吃,皇帝也只好作罢,转而问,“老师一直在这里旁观,觉得朕方才行事如何?”
“陛下做得很好。”
“是吗?”皇帝轻轻抿了一口茶,自己也很满意,那个刘郎中虽说居心不轨,但出的计还是有用的。
他的姿态像在金銮殿议政时一样从容,“边疆无战事,兵权自然是要握在朕手里的,当年因为太后掌控了多半禁军,闹出多少事来,还好刘将军是个女人,若是个男人,此时功高盖主,难免不会有二心。”
“是刘捷教得好。”
存玉低头不语。
皇帝等了会儿,没听到她说话,便抬眸看了眼,恰好看见她半张芙蓉面,映着身后的美人桃花图,一时竟不知谁才是美人。
他不由得看怔了。
雪肤黑发,凤眉明眸,红唇一点更似雪中红梅,一身白衣仿佛泛着幽幽光华,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般好看。
只是神态太冷了些,若是能多添些娇艳,温柔小意些,不知会有多可人爱。
衣服也太素了些,头上连个花儿草儿都没有,仅一支淡白的发冠拢着发,真是委屈了这张脸,这个人。
直到一缕细风从窗缝钻进,他才惊觉此举孟浪,连忙埋头掩饰般喝了口茶,边喝茶还不住地偷觑萧存玉,他心中暗思,怎么以前日日相处,却没发现她颜色这样好。
是了,她以前是个男人,现在是给女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皇帝又高兴起来,她只穿这些男人的衣服就这样好看了,若是能罗髻金钗,镶金嵌玉的的打扮着,只怕就连九天玄女,也比不上她呢。
他的视线并不怎么遮掩,萧存玉如芒在背,神色也愈发冷了。
“陛下若没有其他事情,臣便先走了,内子还在家中等候。”
“你着什么急。”皇帝脱口而出,“何氏女算什么内子,当日为你二人赐婚,是朕不察,现在知道了你的,你的”
他说到这里却顿住,咳了几声后脸上飞出一抹红,略过了这番话。
“总之,你我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