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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立马编了一顶高帽子,给人整整齐齐带上。
李东阳气笑了:“你少给我花言巧浯,这次讲课题目是内阁点题,其实也算是陛下有这样的想法,刘阁老顺势选了这个题目。”
他说完突然看了一眼江芸芸。
江芸芸不明所以,但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如今士人间隐隐有这样一种论调:夫学不知经世,非学也;经世而不知考古之变,非经世也。”李东阳轻声说道,“如今空疏学风盛行,又有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复古强调,这样的言论算是新一波流派了。”
这些话在之前那一批考生拜会她的时候,她就听过无数次了,若是按照她的想法,这些统归于‘文以载道’的传承,说清楚一个道理自然是需要的,但推行出去,实践出去才是更重要的,一直停留在第一步,反复争论,老实说没什么意思。
实践出真知,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这话不该由她这个在文学界没啥本事的人说出口,平白又要挨顿骂。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论调嘛?”李东阳见她一脸不以为然,笑问道。
江芸芸不解地摇了摇头。
李东阳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小师弟的胳膊:“这话本不该说的,如今你我已同朝为官,但今日瞧见了还是忍不住说,江其归,你还真是一个孩子啊,做了这么多事情,还真是毫无其他想法,老师说你赤诚,当真是一语中的。”
江芸芸哎了一声,犹犹豫豫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因为我?”
李东阳目光充满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小师弟,缓缓点头:“当然,江其归,你可是我朝第一位六元及第的小状元啊,年纪轻轻进了内阁经历,历任两地主官,手握无数要事,如今既教导太子殿下,又能讲学陛下,天下文人若以你马首是瞻,又有何不可。”
江芸芸惊呆在原地。
“可不是都在骂我吗。”她尴尬地搓了搓手。
虽说不在意,但出门在外老是被人指着鼻子骂,想忽略都难。
李东阳无奈摇头:“就像你说的,谁做事不被骂,我多年前提出“轶宋窥唐”,诗学汉唐的主张,强调对法度声调的掌握,这些年也隐隐有年轻人提出反对意见,哪有不被骂的。”
江芸芸不好对此事发表意见,只能讪讪一笑,因为据她所知,她这一届的状元康海就是剧烈反对的人之一。
李东阳并不指望自己的小师弟发表站队意见,只是跟着说回经筵的事情:“我已经拟好讲章,送内阁详定了,之后敕房官员誊清两份,我手拿高头白手本,陛下那本衣裙为纯黄色,明日会有小黄门领你去该站的位置上站着,你可要小心谨慎一些。”
江芸芸连连点头保证着:“我肯定乖乖站着。”
“明日六部九卿大臣都要侍班,六科给事中和监察御史各两人会主持现场侍仪,到时候要是被他们抓到你举止不合礼仪,弹劾和纠治的折子能把你淹没了,你本来就碍他们眼了。”李东阳嘲笑着。
江芸芸只好也跟着尴尬笑了笑。
李东阳又仔仔细细吩咐了很多,直到天黑这才准备起身离开,江芸芸自认准备充分,但第二天还是被数不胜数的繁文缛节给差点打倒了。
文华殿今日连太子讲学都不进行了,一进门鸿胪寺和锦衣卫长官都在场供事。
鸿胪寺掌鸣赞,类似于现在主持会议的司仪,锦衣卫因为皇帝的贴身侍卫,所以把整个文华殿围得水泄不通。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对着他点了点头,稍微检查了一下就把人放进去了。
内场还有一个将军侍卫环伺陛下身边,说起来也是熟人,之前听了江芸芸的话,乖乖没有闹事的驸马都尉齐世美。
之前因为那件事情好多人被清洗了,就连不少驸马都因为行事不端被送到国子监重新读书做人了,可齐世美却能带着手下全身而退,只是听说他和司礼监太监陈宽似交恶了。
齐世美一见到她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江芸芸含笑点头回应。
陛下的御座在正前方,在御座东稍南处设御案,小黄门正摆放四书、经、史,各一册,又在御案南稍东设讲案,四书在东,经、史在西。
御案是陛下听讲时的案桌,讲案则是讲官进讲时用的案桌。
每次经筵,都是朝廷大员几乎全部出动,江芸芸能混进来实在属于不可思议,所以哪怕她的位置在很后面,还是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江芸芸只好装死,束着手,低着头站在角落里不出声。
——别说,这里面还有这几个月打过交道的,闹得不太愉快的官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回头来这里大眼瞪小眼了。
“怎么他也能来了?”焦芳小心问着刘健。
刘健眉眼低垂,淡淡说道:“陛下的意思,照办就是了。”
焦芳一惊,很快就大嘴巴把这事宣扬出去了。
江芸芸还没把这里的布置看清,就听到鸿胪寺官鸣赞,原是陛下的御驾来了。
英国公张懋率众侍班大臣五拜三叩头,紧接着以次上殿,各自东西序立,江芸芸站在西面的最后一个。
虽是年轻站后面,但耐不住身形修长,面容姣好,气质出众,御座上的朱佑樘一眼就看到最后面的江芸,露出满意的笑来。
众人齐齐注意到陛下的目光,心情自然是五味夹陈,各有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