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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复祯第一次对另一个自己有了实感。
那个她肯定比自己聪慧勇敢,可是,她去哪里了呢?
徐复祯茫茫然地看着书案。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辗转难眠。
不靠谱的太后,不靠谱的皇上。她留在宫里替太后主事,可是,政斗从来都是很残酷的事,她能应付得过来吗?
徐复祯心头的彷徨里裹着前路未卜的恐惧。在这冰冷而寂暗的宫殿中,她一时不知该向谁诉说,只好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翌日卯初时分,她本该随着太后一起去上早朝。谁知太后一个照面,竟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徐复祯低着头道:“有点想家了。”
想家?太后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徐复祯进宫两年多,连年节都不曾出过一次宫,更是没有掉过一次眼泪。如今才回宫一晚上,就想家想得把眼睛都哭肿了,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太后当机立断:“你病后首次露面,这个样子给人看到,那些刁官恶吏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今日早朝你就先别去了。”
徐复祯如蒙大赦地谢过太后。她昨夜失眠,如今还困得很呢,正好回昭仁殿好好地睡一觉。
醒过来的时候早朝已经结束了。
她走到外殿的书案上一看,那上面堆的奏折又高了几寸。
徐复祯看了一会儿奏章,上面写的全是税赋变革的事,她对此根本没有头绪,于是心烦意乱地丢在一边。
水岚取来冰帕子给她敷眼睛,徐复祯干脆借机给自己放了一个早上的假。
午后一过,可喜过来请徐复祯带小皇帝去弘德殿听少师讲书。
徐复祯一想,听人讲书总好过批那些奏折。再说了,她也想看看这位夸小皇帝聪明的少师是何方神圣。
她领着小皇帝到了弘德殿。
少师还没来,徐复祯便先坐在案边看小皇帝的功课。
小皇帝的字写得还算齐整,功课末页是寥寥数语的朱批。朱批的字遒劲飘逸,写得很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字如其人。
她正这么想着,便听到外面内侍的声音:“霍大人请进。”
霍大人?
徐复祯心念一动,回头朝门口望去。
人还没有进来,格扇门的障纸隐隐透出来人高挑颀长的身姿,英挺锋利的侧脸。她隔着夜色和树影都能认出他来,更不要提这层半透的障纸。
可是霍巡是少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