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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无论我的初儿跑道天涯海角,娘都会找到你的对不对?”
孩童怔怔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妇人,许久许久,视线好像穿过一年四季日月星辰……不知为何悲从中来,似是粘连在长睫上的初雪融了,视线也变得粘连,他听见自己喉头哽咽了一声,一声久违的生疏的称呼从喉头滚了出来:
“……娘!”
随后两只小短手紧紧搂着妇人脖颈,小小头颅埋在女人满是冷冽梅香的如云墨发里,嚎啕大哭。
妇人愣了下,孩童用力之大,似搂住失而复得的什么一般死死不肯松开,发丝被他扯得生疼,长眉不由得蹙起,美妇人却没说什么,失笑地也回搂住孩童,耐心地一面在孩童裹着狐裘的脊背上轻拍着,一面在他耳边轻声哄着:
“你这孩子……怎么了?难不成受了什么委屈?真吓着了?”
小丫鬟也急了,围着小少爷转:“哎呀小少爷,饶珠嘴笨,不是真怪子初少爷,还不是……还不是担心小少爷你模样生的这般的好,又不设防,身份又尊贵,老爷又树敌颇多,万一被贼人抱了去如何是好!兰夫人,兰夫人你快替我说说!”
子初抽抽搭搭哭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骤然腹部一声长响,美妇人一顿,笑了开来:
“我的初儿原来是饿了。”
美妇人一把将孩童抱起,身旁的小丫鬟忙说:“夫人还是我……”
美妇人摇了摇头拒了,颇有些吃力的抱着孩童,还往上颠了颠:
“现在不抱,以后就再也抱不动我的初儿喽!走,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子初吸了下鼻子,重重“嗯”了一声,更加紧的紧紧抱住美妇人的脖颈,却在快离开后院之际,不知为何,回头望了一眼。
雪又下了起来。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层层叠叠。除了红墙绿瓦,天地陷入一片纯白。
子初眨巴眨巴一双纯黑的眼珠,将头颅缓缓枕在美妇人柔软的肩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
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什么呢……
子初懒懒打了个哈欠,懵懂的困顿的双眸终究还是合上了——
毒雾笼罩的、依稀只有氤氨月光倾泻的农舍内。
却始终照不到窗台下隐匿的黑暗一角。
“小毒物……小毒物!”
“小毒物你醒醒啊!”
江铃儿朝着那隐匿的黑暗一角,朝着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小毒物一声比一声嘹亮的高喊着,然而小毒物始终不为所动。
甚至眼皮也不曾抬一下,始终抱着自己的双膝,头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墙壁,口中喃喃不知在说着什么。
江铃儿咬牙,扭头怒骂浓雾中的火舞:
“你对他做了什么!”
“在使毒这一块儿上,老婆子我和老毒物公冶赤并无区别,天下无出其右。蛊毒蛊毒,在毒更在蛊。是蛊……亦是幻。”火舞一顿,笑纹犹如涟漪扩散在这张苍老的面容上,缓缓道,“既是幻,无药可救。他会被自己的恐惧蚕食殆尽,直至……死。”
话音刚落,江铃儿瞳孔紧缩,下唇咬的血迹斑斑,猛地从地上纵身飞扑,一招“雷霆”打了过去!
火舞冷笑:“不自量力。”
手一扬,密密麻麻的尾后针向江铃儿射去!——
风雪好不容易止了下来。
漫天的银光素裹中,一只纤纤素手握着属于孩童的圆润的手指,一大一小两人同执一支梅花枝,在厚雪上一笔一划写下“子初”二字。
美妇人一面领着他写着自己的名字,一面娓娓道: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意思是……”
美妇人话还没说完,“初”字最后一道“撇”陡得好似一把匕首划破雪地上规规整整的“子初”二字,此时的小毒物毕竟只是个六岁小孩儿,吃了爱吃的糕点零嘴,被美妇人禁锢怀里写了两字已然到了极限,更不耐听那些听了几百回的话,当即挣脱了美妇人的怀抱。
“初儿!”
可惜子初没跑两步就被一双大手好似抓耗子一般,掐着咯吱窝举到了头顶,来人声音低沉,佯怒道:
“说,还敢不敢气你娘?”
来人像座山似的,他使劲儿看了,可因逆着光面容显得模糊不清,但从其风流仪态也能看出来人仪表不凡。可即便知道来人是他爹,小糯米团子仍吓白了小脸,来人又逗了一句:
“‘进不入以离尤兮’下一句是什么?”
“退、退将复……复……”
“复什么?”
男人面容好像氤氨着一团雾,小子初也就是小毒物越想仔细看越瞧着一片朦胧不清,周围五彩斑斓,唯有他好似褪了色一般,只有一张唇口吐黑雾,万分惊悚。小子初被吓着了,嘴一扁,眼瞅着要哭了,看着肖似妻子面容的儿子双眸倏然红了,男人心肠也跟着软了,颇有些手忙脚乱:
“哎别哭……爹还什么都没说……”
猛不丁小子初低头在他腕上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