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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骧有些赧然,又看宁瑰露一眼,道:“您说的对,我会尽力协调好工作和……家庭的。”

  大伯母又推推她膝盖,示意她也说两句。

  宁瑰露叹口气,语气有些敷衍:“我尽量。”

  她随性惯了,在感情的事上就没正经规划过,更没被人推着走过,突然被家里人盯着、催着谈恋爱,好像无形中披上了一副枷锁,让人不多痛快。

  “小露。”大伯开口。

  宁瑰露知道他也要发表两句意见,无奈地“哎”一声。

  大伯敲打她:“你爸妈明年就退了,你也该定定心了。”

  宁瑰露自打成年后就很少思量起她那对造两个孩子出来就不管事了的便宜爹妈,一时愣了愣:“明年?四月吗?”

  “嗯。”大伯应一声。

  “你呀你,心大如斗,这么大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大伯母拍了她大腿一下,“毕竟是爸爸妈妈,你有时间也应该和他们多联系联系呀。”

  宁瑰露沉默半响,挠挠头,“嗯”了一声。

  小时候爬墙上树,上天入地,心也大,从来没觉得没在父母身边长大是件多伤心的事,长大了更不会因此难过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母”这个词对她而言变得越来越生疏。

  “爷爷”是个很亲近的词,“大伯”“大伯母”是些很亲近的词,甚至”

  大哥““二哥”这些词说起来都很顺口亲近,唯独提起“爸妈”,她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来对待。

  小时候写作文,同学都写:温柔的妈妈、严厉的爸爸、忙碌的妈妈、狡猾的爸爸……

  虽然是贴标签般的形容词,倒也还算具象。宁瑰露咬着笔杆子,琢磨半响,写下:

  伟大的父母

  一篇作文洋洋洒洒,恢宏磅礴,写文化、写思想、写奉献,立意高大,每每登上范文榜。但细一琢磨,若不是套上“父母”两个字,作文内容已离题万里。

  冷不丁地意识到他们要回来了,宁瑰露还真不知道身为子女,摆出个什么态度来才算合适。

  这一晚上她劳命又伤神。做完检查,已经近十一点,她把大伯和大伯母送上车,绷着的那根筋才松下来。

  医院灯光通明,倒愈发显得夜色漆黑。

  李骧回头看她时,她单手插兜站在路灯下,影子竖条条地落在正前方,孤零零的。

  “你送了我两次了,这次我送你回去吧。”李骧笑着走过来。

  宁瑰露眼皮子有点重,摸了下裤兜,空空的,“不回去了,困了,我去附近酒店睡。耽误你跑一趟,你回去休息吧。”

  他犹豫了下,说:“那我送你去酒店。”

  李骧同志不显山不露水,车竟然是辆高标辉腾。

  宁瑰露上了车,安全带一拉眼睛一合就先眯了。

  李骧拉开后车门,从后面拎出个袋子,进驾驶室的时候发现她抱着手臂已经睡了。

  他无奈笑了下,将袋子放在中间,先开车送她去酒店。

  宁瑰露现在闭上眼睛还是刚刚刹车失灵的那幕。她索性发散思绪,仔细回忆起最近发生的每件事。

  车停了,她也睁开了眼。

  李骧正拿着小毯子小心翼翼想往她身上盖,对上她倏地睁眼的目光,一时有点儿尴尬。

  “不用了,没睡着。”她转头看了眼窗外,见已经到酒店门口,便道,“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瑰露。”

  他将毯子搭在自己胳膊上,低声叫她。

  宁瑰露起了点鸡皮疙瘩,面上不动:“怎么?”

  他将准备好的礼品袋子递给她:“之前就想送你,一直没机会。”

  纯绿色的袋子,底部一个小小的王冠。

  宁瑰露看了眼,一下笑了:“小李同志,做医生的都这么挣钱吗?”

  他抿唇笑了下,没多解释,只说:“谢谢你上次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若是平常,怎么也要顺着他的话调笑一句:上次的什么生日礼物?抓娃娃还是……约会?

  她今天的确太累了,开玩笑的精力都没了,只弯弯唇,“谢谢,心意收到了,我的表戴了十几年了,已经习惯了,不想换。”

  “那就先收着。哪天想换换口味了再戴。”

  他干脆将盒子从袋子里拿出来,清脆一声响,打开了精致的绿盒,里面是一块宇宙计型款腕表。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她是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从一块表能戴十几年不换就可见一斑。

  “先试一下腕带合不合适,好吗?”他摘出表,轻声问她。

  见她没动,只是眼皮有些困倦地耷拉着,他轻轻试探着,握过她戴着表的左腕。

  今夜她无心谈情说爱,只想梦周公。

  漠然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她手腕上的老旧腕表,换上了一块新的机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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