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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沙糖桔的重量压弯了报纸,使得滚向江晚楼的速度不断减缓,直到某个彻底反弹,顺着来的路线又滚了回去。

  金灿灿的小橘子滚到了报纸的边缘,没人承接,最终圆滚滚的掉在地上。

  “啧,浪费可耻啊。”

  江晚楼对廖医生的声讨无动于衷,他慢条斯理地折起手里的报纸,整整齐齐地放回沙发前的矮桌上。

  “廖叔,我少了段记忆。”

  廖医生剥橘子的手顿住,他没抬头看江晚楼,却也能感受到江晚楼的视线稳稳地落在他的身上,充满审视。

  他语调平稳:“是吗?”

  指尖沾了橘子水,被染的微黄,廖医生突然没了胃口,放下剥了一半的沙糖桔,抽了两张纸擦拭指尖,他问:“大概是那个年龄段的记忆?”

  很狡猾的问法。

  如果不是江晚楼掌握的信息足够多,很难保证他会不会被廖医生绕进去。

  “不是连续某段时间的记忆。”江晚楼来的目的是求证,不愿意花费太多口舌进行弯弯绕绕的试探,他开门见山地说,“而是断断续续的……和某个人相关的记忆。”

  廖医生表情未变:“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这对您来说,不算难吧?”江晚楼拒绝回答问题,自顾自地往下说,“以某个特殊事物作为记忆锚点,将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收纳进去,通过心理暗示让把锚点藏起来。”

  心理暗示不能让无变成有,也不能让有变成无,它是种与魔术类似的手法,看起来玄妙无比,可一旦其中的奥妙被揭示,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大段记忆的缺失是最下乘的解决方案,因为只要是个人都会对自己明显空白的记忆存疑,并对此产生探究的心理。

  而记忆本身并没有消失,只是大脑被蛊惑催眠,使之呈现出“遗忘”的效果,一旦因此产生好奇心、怀疑等等思想,那么要找回那段记忆就会变得不再困难。

  廖叔的手段更加高明,他把有关的信息罗织起来,再令其消失。

  那些短暂的记忆放在江晚楼不断延长的人生中,不过是些零碎的片段,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遗忘过去某些并不深刻的记忆,本就是常见的事情。

  这场心理暗示很成功,这么多年来,江晚楼从未对自己的记忆产生半点怀疑。

  “晚楼。”廖叔无奈地叹气,有些手段一旦被揭穿,再掩饰也毫无意义,他摘下眼镜,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没有谁会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

  “即便你第一次被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还小,难道你觉得我就能暗示成功吗?”

  这样的治疗手段听起来容易,但实施起来并不简单,否则他早靠着这样的把戏去当救世主,让所有人遗忘烦恼和痛苦,又何必面对种种疑难杂症哀婉叹息?

  他问:“心理暗示最最基础的一项是什么?”

  绝对的信任与放松,以及足够脆弱的心理防线。

  从第一次见面起,廖医生就知道他和江晚楼绝对无法构建起信任,就像江晚楼时刻提防着他,避免不愿透露的信息被窥伺一样,他不得不抽出精神防备江晚楼。

  在彼此警惕,互相防备的关系中,放松更是无稽之谈。那么只剩下最后一项,足够脆弱的心理防线。

  “那段记忆到底要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才能冲垮你的心理建设,让我在不满足前两个条件的情况下,还能完成这次治疗?”

  廖医生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人生中进行的最困难的一次治疗。

  尽管彼时江晚楼的精神状态已经足够危险脆弱,但他仍旧在负隅顽抗——他不愿意忘记。

  即便留下的记忆只会带来连绵不绝的痛苦。

  廖医生缓慢从办公桌那边走来,眼里的情绪轻柔,此刻,他不再是医生,江晚楼也不是他的患者,他只是作为一个长辈,轻拍着迷茫晚辈的肩膀,给出最为正确建议:“遗忘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浑浑噩噩地活着的人那么多,不也能够幸福终老吗?

  “更何况,你现在有全新的人生,有深爱的人……”

  “……”

  江晚楼沉默了很久,久到廖医生几乎要以为他已经妥协放弃。

  “廖叔。”江晚楼抬头,仰望站在身前的长辈,“我做不到。”

  郁萧年可能就是他的小狗。

  仅仅只是想想这个猜测,江晚楼就觉得整颗心都开始酸胀起来。

  在他把过去全然抛之于脑后,开启一段完全崭新的人生的时候,郁萧年或许一直被困在那段过去了,百般思念,不得解脱。

  江晚楼想起了那个晚上,想起了alpha短暂又坦诚的片刻。

  他以为郁萧年诉说的是一见钟情,他以为郁萧年说害怕,是因为不愿意让喜欢的对象卷入风险中,却唯独没想过,也许有人想了他很久,把每次见面都视若珍宝记忆深刻。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

  江晚楼想,这太不公平了。

  “他对我说喜欢的时候,我很开心。”

  亮堂堂的白炽灯照亮了beta的双眼,深深的黑眸里闪烁着点点细碎的光芒,有那么瞬间,廖叔甚至误以为是泪在里头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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