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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说道:“我家殿下观尔为统帅三军的元帅,站于高处,所言必为高论,故而沉心静气听之。未料尚不及蒙学稚子,必为天下所笑!”

  赵从贲说一句,身边的从人就齐齐重复一遍,让声音层层叠叠地传出去。

  辽军中因此出现了不大不小的骚动。

  毕竟就普通大头兵的政治敏锐性和认知水平,只会认为二打一是必胜局。

  这宋国小太子莫不是被吓得失心疯了,所以才说出这等话来?

  即便在各队队官的呵斥下复归平静,但还是个个把耳朵支棱得老高,想听清宋人说出此话的缘由。

  赵克城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把话给直接抖搂出来:“今天下三分不假,然夏只偏安一隅,蕞尔小国矣。元帅此番将万人,寒冬大雪天气劳师远征,不知所得者几何?

  “纵然夏贼元昊许下重利,较之夏境又如何?元昊者,豺心狼性,畏威而不怀德,过往十年之所以能够壮大,无非是你我两国相争,此獠间于其中左右逢源,数起兵戈。

  “如今我朝大军已兵临兴庆府,灭夏指日可待。元帅不妨与我朝联手,于目下灭杀元昊,我家殿下说了,元帅若同意此策,檀渊之盟照旧,并可与贵国共分夏土,以延承先辈交好之意。”

  这几嗓子下去,辽军中的骚动愈发大了,连队正和军法官们都有些弹压不住,亦或者他们本身就觉得这个方案相当不错。

  柿子当然是挑软的捏。比起体量相仿的宋国,绝对是夏国看上去更好欺负一些。还与他们交战数合,手上互相捏着人命与仇恨,许多底层兵卒,乃至于中低军官,对西夏的观感用一句必除之而后快来形容并不为过。

  而宋国不仅多年未与他们交战,还年年送来岁币、绢帛,几十年下来经济交流下来,国内经济物资仰仗宋国的海了去了。

  旁的不说,就家家户户日日需食的咸盐,明明南京(今北京市)就有全国最大的盐场,可宋国的盐加上运费跨海运送过来,居然比南京盐场中盐的出厂价还要便宜,只这一条,就不知让多少南京人靠着贩宋国的私盐发了家。

  可现在上头的老爷们一声招呼不打就对宋国动了手,还是冲着人家的独苗儿子,哪怕是搁在民间都会让人破防发疯,不计一切代价,遑论是一国之君呢。

  所以许多乡籍在南边的辽国兵卒在得知此行的目标是谁后,整个人心情就没好过。

  两国交战所导致的榷场关闭、燕云十六州面临的战争压力,远远高出对西夏动手。

  现在夏军就在他们侧翼,动手砍出一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杀意是很难隐藏的,人多的时候尤其如此。

  在感知到不少辽军兵卒的蠢蠢欲动后,夏军兵卒们出于自保的心态,抢先一步拉开了距离,避免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两军原本“牢不可破”的阵线开始出现了间隙。

  赵昕见状满意地笑了。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的前提可是三者互不统属,各自保持独立性。

  像宋辽夏三国因为相互威胁忌惮才形成的三角形,两两之间还各自有着旧怨,往里头下蛆,挑起嫌隙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并不指望因为自己挑拨意味满满的一番话,耶律洪基与李元昊就会放弃已经达成的约定。

  他只需要将那颗本就深埋于双方心中,怀疑猜忌的种子催发,给为数众多的辽军提供另外一种可能性。

  待到辽军攻击受挫,说不定耶律洪基就会因为无法违拗众意,走上这条路了。

  大概是为了阻止赵昕再说出动摇军心的言语,那些赤裸着上身的辽军不再向城头喊话,只是专心致志地擂鼓,催促前锋攻城。

  黑白两色的潮水又“缓慢”地汇集到了一处。

  折继祖观察片刻后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行至赵昕身侧说道:“殿下,观彼等步态姿势,均是两国精锐。”

  什么叫做精锐?用性命喂出来的才叫精锐。

  他们见过了很多性命的消逝,所以步伐沉稳,有序散开,手中举着的盾牌防范着守军箭矢最有可能射来的方向。

  没有学会这些的人,即便运气好躲过了第一次,也会在第二次陷于死地。

  因为他们的使命便是用性命去冒险,为大军打探出城墙上兵器与人员的大概构成。

  这些人也的确无愧折继祖口中的精锐之称,即便身披重甲,也很快到达了护城河处。

  护城河的水早早地被放干,留下一条宽约丈余的沟堑,里头扑满了削尖的木桩铁刺。

  自有辅兵两两扛着厚重的木板上前,小心翼翼地进入沟堑中,为这些探路的精锐铺就一条前行的通道。

  而到达护城河所处的位置,通常意味着进入守方的攻击范围。

  当护城河迟滞进攻方行动时,是防守方展开攻击的最好时机。

  因此在折继祖开始向赵昕请令:“殿下,贼军已至,请下令吧。”

  但赵昕看了看正跳下沟堑,竭力铺就木板的辅兵服色,挑眉笑道:“不急,且等辽军先头部队过了再说。”

  折继祖一怔,尚未开口,跟在赵昕背后的晏几道就击掌赞道:“殿下端得妙计,既言要与辽军联手灭夏,那我等先展露三分诚意也无妨。且放这些辽军一马,看那耶律洪基如何与李元昊分说。”

  打头的辽军忐忑不安地过了护城河,心中是既庆幸又纳闷,庆幸于又保住了一次性命,纳闷于府州军好歹也是名声在外的宋军劲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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