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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医还是不太想走,但他又想到,这主仆两人向来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就是萧烬还醒着,多半也要帮着沈玉衡赶他出去。
多鱼又催促了两声,宋维谦终于不太高兴地站了起来,道:“劳烦多鱼公公带路。”
多鱼立马面上带笑,殷勤地引着宋维谦出了屋子。
屋内再次变得安安静静。
萧烬在床上沉沉地睡着,呼吸不匀,忽急忽缓,却持续不断地响着。
沈玉衡听了会儿这声儿,才将将放松下来,心里升起了浓浓的重逢喜悦。
他屏息深深地看向床上之人。
他的少爷虽然瘦了许多,病了许多,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在回忆中。
沈玉衡跪在床边孺慕地望着萧烬的一举一动,一个呼吸,一下颤睫。
恍如隔世。
他心想:少爷如今病了瘦了,但也不算太难处理的事情。
曾经萧烬病得那般厉害,他都能把少爷养成一个康健人。
如今他有钱有权,还养了府医在家,调|教了得力的仆从照顾少爷,必然也能将萧烬再次养得健步如飞。
只是,如今萧烬的身体差成这样,他若不看着这人恢复了身体,是决计不放心放人独自放去玉边生活的,哪怕多鱼一并跟去他都忐忑不定。
毕竟萧烬的事情,他就是千当心,万当心都不为过。
不然少爷这么差的身子,若是遇上了恶奴,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此想来,他反而多了不少与萧烬相处的时间。
一年两年,或者三年五载……
只是这点时间的话,他努力一些,应当也能在京城护住萧烬的安危。
只需要……把与他作对的那些人去了爪牙,抓住他们的把柄,或是干脆寻了机会全都料理了……
还有害他家少爷在冷宫里瘦弱得形销骨立之人,他也决计不会放过!
他的步伐快而无声,不留一丝痕迹。
转瞬间,他已经赶到沈玉衡屋前。
岳枫握着刀,小心翼翼地贴着墙面,靠近破旧的窗纸边缘,想找机会破窗而入。
然而,就在此时。
屋里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奇怪的动静。
岳枫愣住,心下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犹豫片刻后,他在窗纸上找到一个小小的缝隙,向里面看去——
屋里的情景,让他险些没握紧手中的刀。
第 27 章 第 27 章
27
窗纸狭窄的缝隙里,岳枫看见一个漆黑的人影幽幽走至沈玉衡的床边。
他腰上系着一柄细长的剑,浓重的血腥气味异常刺鼻,连窗外的岳枫都闻得到。
没想到,萧棋的刺客居然已经杀到这里了。
岳枫眸色渐冷,刀刃缓缓出鞘,随时准备破窗而入。
然而,下一秒,岳枫突然听见那刺客站在阴影里,魔怔般地念出一个模糊的字眼。
听不清啊。
岳枫又把身体贴的离墙更近了一点,想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虞太平十三年,冬末深夜。
皇城钟声不绝,雷音响彻天地;百官缟素,长跪于太极宫内哭嚎不止。
大虞天子在一个时辰之前驾崩,皇亲国戚们接到消息连夜赶来,围着灵柩泣不成声。
如今天子已被收殓,便该改称其为大行皇帝了。
装着遗体的豪华棺椁被安置在大殿最前,棺木两边立着的是他的大伴沈广与哀声痛哭的虞国皇后。
老宦官沈广哭得几近昏厥。
和低声啜泣的皇室后妃们一对比,沈老公哭得声嘶力竭,惨烈至极,仿佛他才是棺中人真正的妻子眷属一般。
沈广公公是大行皇帝提拔上来的亲信,曾是天子的贴身內侍,之后又当上了秉笔太监兼任东厂提督,权倾朝野。
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全因大行皇帝给了他极高的信任和放纵。
此时帝王这座巍峨的靠山驾崩倒塌,沈广如剜心一般的疼痛是真,做戏给群臣百官看也是真。
阉宦虽为天子犬马,但让他真的随主而死,却也断无可能。
灵前即位的大戏,他筹谋已久。
大行皇帝早年子嗣不丰,四十多岁吃了仙丹以后才突然开枝散叶起来。
因此他的皇子皇女多在牙牙学语的岁数,只会怯怯地跟随母妃们哭泣。
唯一个头出挑些的,是三皇子景裕,今年十四岁,此前在宫里一直是无人问津的状态,甚至他今天到达灵前时还有好些老臣认不出他。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