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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去沈府扮演沈小公子,白天就跟着慧草堂的几位医师学习医术。

  他完全是初学者,从基础的医理到望闻问切,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只能把所有时间都利用起来。

  有时候忙到在沈府用完晚膳,还要点着灯看医书。

  周源看他忙成这样,经常抽空去医馆送些吃食过来。

  周源会做的菜色不多,从前特意学了几样,都是为了做给沈玉衡吃的。

  现在,他的手艺不多不少,原封不动还是那些。

  没想到周玉照单全收,不管他做了什么,都特别喜欢的样子。

  那么像的一张脸,已经足够巧合了,难道连喜好都是一模一样的吗?

  周源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往下细想。

  毕竟人死如灯灭。

  又不是志怪小说,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再像也只能是像。

  相貌,口味,这些都能用巧合来解释。

  他终究不能像萧烬一样,狂妄到意图逆转一个已经既定的,毫无回旋之地的事实。

  周遭一片寂静,胡郎中拿笔的手都僵了。

  忽然“啪嗒”一声,手中的毛笔落地。他颤抖手指,指着刚醒的人,不知是震惊还是激动:“你、你……”

  “这是诈尸了?!”

  一个围观伤兵先震惊开口。

  “去去!人本来就没死,什么诈尸?”胡郎中回神,立刻没好气道。

  伤兵“啧”一声,道:“之前可是您自己说,人就差一口气了,跟死了没区别。”

  胡郎中顾不得捡起笔,赶紧上前想拿开刀:“诶诶,这是干什么?小女郎是在帮你看伤,别激动,赶紧先把刀放下。这里是伤兵营帐,你从战场回来了……”

  一些从战场上被抬下来的昏迷伤兵,刚醒时,会误以为自己仍在战场厮杀,本能地攻击周围人。

  胡郎中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对此很了解,赶紧解释一通。

  但解释完,这人仍一动不动。

  他表情倒不似其他有这状况的伤兵那样狰狞,但……就是没什么表情,只空茫看着离他最近的沈玉衡,仿佛刚才胡郎中的那些话,他并未听见。

  胡郎中不由走近到两人身旁,瞧瞧他,又瞧瞧神色如常的沈玉衡,暗忖:该不会是还没醒,在发癔症?

  他不由抬手在这人眼前挥了挥,眼睛没动,又去拿刀身,也不动。

  “嘶,这倒是奇了。”胡郎中纳罕。

  沈玉衡这时低眸,余光轻瞥,忽然道:“你的伤口流血了。”

  声音清润,不疾不徐。

  终于,这人有了反应,缓缓低下头。

  胸口的箭伤因刚才剧烈动作,有些崩裂,渗出鲜血。

  只是方才还出手迅捷的人,此刻却像反应忽然迟钝,一直盯着伤口不动。

  直到沈玉衡抬手捏住他的刀身,他终于有了反应,再次抬头。

  然而在他注视下,刀像失去了反抗能力,被慢慢拿开,放下,连带着他的手臂一起。

  他古怪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又看向沈玉衡,对上一双清冷玉丽的眼眸。

  “躺下。”眼眸的主人开口,容色平静。

  他没动,像刚醒来,充满警惕的猛兽。

  沈玉衡忽然伸出手指,微凉指尖触碰到他胸口的皮肤,视线与他相对。

  他瞬间僵住,望着沈玉衡,然后就像那把刀一样,被推着,缓缓躺下。

  躺下时,他的视线仍一瞬不动地锁在沈玉衡脸上。

  指尖很快收回,皮肤上的凉意也转瞬消失。他喉结似乎动了一下,目光依旧定定望着沈玉衡。

  沈玉衡感觉很奇怪,但无意多想,很快拿出针线,继续帮他处理伤口。

  胡郎中见状,终于松一口气。

  周围空气也像忽然从凝滞中恢复,伤兵们的嘈杂声音又隐隐传来。

  甚至有几个好奇的伤兵忍不住靠近几步,昨天那个断腿伤兵也拄着拐过来,神情震惊又惊讶:“还真救活了?奇了呀!”

  “多亏沈姑娘,沈姑娘真是神医。”旁边另一人道。

  “这家伙运气可真好,跟张河那小子一样。”

  “欸,你可要好好感谢沈姑娘,要不是她,你这条命只怕已经没了。”

  间或传来的声音并没影响沈玉衡缝合,似乎也没影响到躺着的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侧。

  处理伤口时很疼,针线穿梭皮肉,这人竟也不吭一声,甚至视线都没动一下,一直在看他。

  换做是张河,恐怕早疼得喊“娘”了。

  沈玉衡一边落针,一边竟还能分出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终于缝好最后一针,他剪断细线,忍不住抬头,问仍在看自己的人:“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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