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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海的古籍库存中,找到更对症的丹药。
可能在现代社会长大,便总会让他比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更显得软弱。
李浮誉很手忙脚乱地擦去那不合时宜的眼泪,可始终还是猝不及防,有温热的液体逃离封锁,滴在半透明神魂的后颈上。
神魂似乎很轻微地一颤。
李浮誉霎时间慌了。
燕拂衣还醒着,现在是他“最不能忍受触碰”的时刻,就算只是一小滴水带来的触感,在他的感官里,都可能会变成一根炽热的钉子,从脊椎处钉入,带来能让人发狂的疼痛。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却突然感到一只很冰凉的手。
李浮誉低下头,看见那只手紧张地绷着指骨,很小心地落在他手背上。
那双深黑的眸子里还是无神,还是没有什么落处,燕拂衣停了一会儿,磕磕绊绊地张开嘴。
他太久没好好说话,声音很哑,像有风刮过嶙峋的空洞。
他小声说:“……可以哭。”
李浮誉呆了呆,他都忘了自己会呼吸。
燕拂衣的眼神落在虚空中的某点,就好像隔着遥远的空间与时间,和断断续续的记忆中,某个如今不知名的存在对话。
他很费力地操纵着不甚灵活的舌头,认真地念出每一个字:
“不想笑……的话,就不用笑,想哭的话,就、就可以哭。”
李浮誉:“……”
他得很用力地吞咽,才能把喉咙里堵着的酸软的硬块吞下去,他明明不想哭,他想,这个时候应该笑。
可就是忍不住,很丢脸,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他得多没用,要在这时候让燕拂衣安慰他,要扮演一个好像受了什么委屈的角色。
明明燕拂衣,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那双睫毛轻颤了颤,上面氤氲着细小的水雾,可雾蒙蒙的眼睛弯了弯,好像终于在填满整个意识的、很恐怖的噩梦里,找到什么值得幸福的事。
燕拂衣很小声地补充:“师兄……告诉我的。”
是有师兄的。
是有一个师兄,很厉害很厉害,会把他从没有尽头的折磨中救出来,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会用很珍贵的药草为他疗伤。
师兄拍拍他的肩,说他会永远在。
……师兄说,不要说再见,他们,一定会再见。
……可为什么呢?
好不容易连贯起来的思维,在这里好像突然踩空,一下子掉进冰窟窿里,被刺骨的冰水淹到没顶。
燕拂衣很茫然地掉进水里,也忘记该怎么挣扎,他很用力地想,中间漏掉了什么东西。
他们……为什么会再见?他们难道不应该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啪”的一下。
就好像燃烧很久的蜡烛,突然间爆出一枚小小的火花,那枚火花让燕拂衣的意识的烛火被一下子吹灭了,他好不容易攒出的力气也被吹灭了,没能继续想下去,就又困倦地合上眼。
神魂稍稍一歪,朝下倒去。
李浮誉及时伸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脑。
他很敏捷地调整了自己,让燕拂衣可以很轻松地靠上他的臂膀,然后一点一点让他恢复成舒服的姿势。
凉软的黑发散落下来,像一匹铺张开的锦缎。
燕拂衣又睡着了。
可若是一直以来都在很认真地、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便会发现一点微妙的不同。
他掌心松松圈着李浮誉的一根手指,这一次似乎真的睡得安稳一些,胸口微微起伏,面颊甚至晕出一点珍贵的血色。
就好像这只是太平常的一天,他也只是太平常地,因为过于疲惫,而睡得太熟。
……
相阳秋走进变成一片废墟的乌毒牢狱。
身为魔尊,他其实对这里算不上熟悉。
魔界的诸多刑罚多由破房山负责,相阳秋不喜欢这些毫无美感的刑讯手段。
通常落在他手里,需要被折磨的人,也根本没有品尝那些刑具的机会。
之前的各种混乱,对无相宫中各种设施的破坏都极大,乌毒牢更是一直没有翻修。
即使是破房山那样没有眼色的魔,也能看出来——或被百里神按住——尊上心里,把这里看做了禁地。
相阳秋的脚步稍稍停住。
他华贵的靴尖停在一块深红的污渍前,就像被无形的墙拦住,再也无法向前。
没人说得清楚,乌毒到底关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类修士、妖族、和魔修在这里被折磨致死。
除了魔尊的血海之外,这里是魔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炼狱。
相阳秋的手指握紧,他想尽力保持冷静,可半跪下去时,仍然失去平衡,膝盖重重地嗑在地上。
他让一个人先淌过血海,再又被丢进乌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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