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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是他发过誓,最想保护的人,是他最愧对的人的骨血,也是他的骨血。

  强大到不讲道理的魔尊,此时跪在那一片废墟里,全身都在颤抖。

  他不能不想起来,自己在燕拂衣身上做过的事,想起来他们共同在轮回幻境中经历的浮生。

  过往每一滴曾让他感到快意的血,如今都化作滚烫的岩浆,沿着皮与肉的缝隙,从头顶灌注进来,像要将假作人类的画皮剥离,露出被藏在最下面的,丑陋的魔骨。

  他都做了什么……

  相阳秋从前不愿承认,如今又不敢回想:他确确实实,是很喜欢过燕拂衣。

  不单是那种从他身上看到故人影子的喜欢,也不单是因为血脉相连的本能的喜欢。

  他很欣赏那个年轻的守夜人,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若不是处于最为对立的立场,他也会很想将那样一个人收归麾下,让他成为自己最好的臣属。

  从那时相阳秋就从不怀疑,如果给燕拂衣机会,他未来的成就,一定比任何人都强大。

  可那棵还在茁壮成长的幼苗,被他用血腥狠辣的霜刃,从根处斩断了。

  相阳秋一时很惶惑起来,他想,燕拂衣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万一……万一他知道呢?万一从最开始,他就知道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要毁灭他孜孜以求保护的世界,在他身上施加那些惨无人道的伤害,给予他这世间最恐怖的噩梦呢?

  他会怎么想?

  在看到自己的面孔,听着自己的每一句威胁,又感受着自己亲手施加的折磨的时候,那双逐渐变得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究竟都装了什么?

  魔尊发出一声低沉可怖的怒吼,他一拳砸在地上,深深的沟壑从拳头与地面相接处飞快蔓延,远处又响起什么倒塌的声音,可相阳秋一点都不在意。

  他在一夜之间,似乎失去了所有曾为之要毁天灭地的意义。

  在做了所有那些可怕的事情之后,他还亲手……毁掉了燕然的魂魄。

  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即使天地仁慈,留下一点最微小不过的侥幸,相阳秋也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再出现在燕然面前。

  他对他们的孩子做了那些事,他对一个作为娘的女人最珍惜的宝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燕然再也不会原谅他,再也不会等他了。

  相阳秋感觉喉咙里都出现了血腥气,他看着自己的手——区区被打裂的地面,根本不可能给那双素白干净的手上留下什么痕迹,既没有血,也没沾上一点尘土。

  可他看见无数狰狞腐臭的东西从手上滋生出来,像挥舞着腥臭的触|手、呲出带有黏腻涎液的牙。

  那东西要将他吞掉。

  相阳秋猛地一甩手,他素来喜爱洁净,从不能忍受自己的袍角沾染一丝污泥。

  可甩不掉,他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猩红的血雾升腾而起,像一只稠密的茧,将幻境的主人包裹其间。

  从那之中的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相阳秋浑身都在颤抖,他额上深处绵密的汗珠,鲜血不断从唇角流淌出来,滴落在污浊不堪的地上。

  原来——被他留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孩子,承受的竟然这样痛。

  原来那些曾被他不顾一切的乌毒刑罚,竟会给人带去这么深刻的疼痛,这么紧束的绝望。

  ……这些折磨,原本就该由他来承担才对。

  相阳秋不能不想起,最后那天之前,他就是在这个地方,拦下了要带走燕拂衣的相钧。

  那时,燕拂衣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他没什么生息地被相钧抱在怀里,湿淋淋的黑发遮住半张脸,身上到处是可怖的伤痕,血色浸透了衣衫,却隐没在漆黑的颜色之下,几乎看不出来。

  但从衣角处滴落的淡红色的血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将小小的一块地面,浸成更斑驳而难以辨认的颜色。

  那一天,相钧第一次胆敢反抗他,他说:“他是我唯一爱的人。”

  相阳秋想:他也配?

  他也配谈爱,也配在他面前,抱着因为他冒名顶替而受了那么多苦的人,道貌岸然,信誓旦旦,虚伪至极地说什么“爱”?

  那也算是爱吗?

  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也拥有他的血脉,却独独继承了他身为魔的虚伪恶毒,却简直比他还要无耻的孩子。

  他与他,他们这样生长于污泥的魔头,也配谈论“爱”吗?

  相阳秋猛然抬头,眼中血纹弥补,他突然驱散血雾,抬起右手。

  只是微微勾起五指,手成爪状,像是从虚空里一抓。

  空气中就凭空裂出一个大洞,随着一阵玻璃碎裂一般的声音,一道青色的身影被从洞的另一头抓进来,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扼住脖子,高高举在空中。

  幸讷离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却不敢伸手掰开阻遏气道的利爪,他竭力放松身体,就好像早就想到这么一天似的,嘴角竟还含着一丝笑。

  “他在哪儿?”

  相阳秋不与他废话一个字,声音森寒,浓重的威压像要把这个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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