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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将空碗搁在木案上。
“先别急着笑,孤与你的账还未算清。”宁知澈漠然道,“孤和你相识多年,原以为自己与你是两情相悦,不成想竟是孤自作多情。”
他看着苏吟的眼睛,湛黑眼眸如一潭死水般沉寂无波,“苏明昭,那样折磨人的毒物,你是如何做到笑着喂给孤喝的?”
苏吟一哽,心知他这句话的重点不是下毒,而是“笑着”。
“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圣上先前下令处决苏府男丁的消息应该传到南阳了,阿兄应该能猜到我为何要背叛你。”即便不是第一次听他质问,此刻苏吟仍觉出声艰难,“若不演得像些,如何能骗得过你?”
宁知澈沉默良久,哑声道:“就算你有苦衷,可你毒害孤后为何一句解释都不给,难道你达成目的之后还要继续演吗?”
苏吟涩然解释:“当时外面……有旭王的人监视。”
“好,”宁知澈点头,“好。”
他眸底赤色越来越浓,“就算如此,那你为何能做到那样冷漠地看着孤吐血倒地,难道旭王还会连你为孤伤心都不准吗?”
“这倒没有。”苏吟低下头,“我也不知道那日为何会那样对你。我就是觉得……既然做出那样的事,若再表现出一副伤心不忍的模样,实在虚伪恶心。”
宁知澈又静了一阵,道:“你叫孤如何信你?”
苏吟沉默了下来。
屋中陷入一阵漫长的静寂,最终还是宁知澈先开口打破:“你如何知晓孤还活着,又怎么知道孤藏身在这里?”
苏吟听他不再逼问,默契地顺坡下驴,面不改色扯谎:“我祖父查到的。”
“你祖父?”宁知澈知道苏吟的祖父早已过世,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找到家人了?”
“是。”提起祖父,苏吟眼中不由泛起几分暖色和骄傲来,“你也识得,就是定北侯爷。正因有祖父护着我,我才可过来找你,不必再与旭王为伍,也不必担心旭王报复。”
“定北侯?”宁知澈一怔,“难怪。”
想到苏吟做了十八年的孤儿,宁知澈暂且散了心中怨气,神色缓下来,“谢侯爷爽朗开明,又疼晚辈,定会是个好祖父。”
苏吟弯了弯眸,转而想起谢骥的身世,笑意僵在脸上,犹豫道:“还有一桩事……我知道娘娘与裴将军的孩子在何处了。”
宁知澈瞳孔一缩,瞬间坐直身子,嗓音发紧:“在何处?可还活着?这些年过得如何?”
苏吟越见他着急在意,便越是心乱如麻,努力维持镇定不叫他起疑,温声回答:“活着。你应见过他,就是我祖父收养的嗣孙,叫谢骥。”
“竟是他?”宁知澈恍惚一瞬,喃喃道,“孤记得他天生神力,武艺不错。生于裴氏,养于谢氏,两家都是武将世族,难怪谢骥比试时那般英勇,上阵杀敌更是不要命。”
“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宁知澈低叹,“原来竟被养在谢府。”
苏吟还是第一次听宁知澈夸谢骥这么多句,默默低头绞自己的帕子玩。
宁知澈垂眸瞧了会儿她的动作,忽然问道:“你与谢骥先前认识?”
苏吟心里一跳,险些将丝帕甩出去,拼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稳着声线回答:“先前不认识,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如今我已与祖父相认,和谢骥姐弟相称,便算认识了。”
宁知澈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冷声道:“不对。”
“你不对劲。”
“你的眼睛告诉孤,你与他关系非凡。”宁知澈直直望着苏吟的杏眼,“你与他之间有何事瞒着孤?”
苏吟没想到宁知澈心思竟这般敏锐,明明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仍是叫他察觉出异样来。
青梅竹马自幼相识就这点不好,她从小到大少有能骗得过宁知澈的时候,不管心里想什么都能叫他一眼看出来。
苏吟霎时心口乱跳:“我与祖父相认当日傍晚便动身来南阳了,与谢骥总共才说过两句话,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不信你回头问问我祖父,他老人家总不至于骗你。”
听她搬出值得信赖的谢侯爷,宁知澈面色稍霁,凉凉道:“孤还以为你听到我死了,见谢骥少年郎君初长成,相貌俊美,英武不凡,又是谢侯爷的嗣孙,于是在和谢侯爷相认前动过再嫁的心思。”
苏吟被他猜中一半,干笑一声,忙扯开话头:“祖父叫我代他向你致歉。他老人家当年原是为了谢骥的性命着想才将此事瞒得这样紧,娘娘出宫时他身在北境,不知娘娘去了寻子,也不曾料到娘娘会出事。”
“谢侯言重了,我对谢侯只有感激。”听到侯爷竟向自己道歉,宁知澈顺利被她牵着鼻子走,“侯爷不将谢骥的身世告诉任何人是对的。母后若知道谢骥是她的孩子,定会忍不住想看看谢骥,即便什么都不做,父皇也能从母后的情绪瞧出看出不对来。血襟司到现在还在替父皇搜寻二弟的踪迹,若是叫父皇知道谢骥的身世,不仅谢骥会死无全尸,只怕谢侯也活不成了。”
苏吟等他说完,沉吟道:“还有一事。祖父还说,让娘娘至死都不知谢骥身世已是罪过,裴疏一直惦记他侄儿,是否要现在就告知于他,阿兄自己看着办便好。”
宁知澈静了片刻,轻声道:“还是说罢。裴疏不会害他侄儿,就是心里再藏不住事也会拼命憋着。”
言毕看她一眼,疑心又起,“为何此番不让谢骥同你一起来?”
苏吟被他问得头都要大了:“谢骥有官身,陪我过来容易叫圣上发现。”
宁知澈想了想,点头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