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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雨中,裤脚被泥泞打湿。

  ——是发现有人将它当作安全屋。

  棺重千斤。

  外部机关在靠近装棺者头部的地方。

  黑暗从里面漫出来。

  瞿清雨有半秒怀疑萧提在骗他,毕竟他们相互不怀好意,他十分之愿意把执政官骗进棺材里待半个钟,想必对方同样。

  在他光脚踩进棺材那一秒,一只手猝不及防握住他的脚踝,将他用力往下扯。

  “哐当!”

  巨大撞击,棺盖沉闷地合上。

  心脏惊跳。

  密闭空间中,黑暗八足虫一样从脚底爬往全身。瞿清雨感到窒息的恐惧,他无法呼吸,不得不靠身边的Alpha更近汲取温度。那温度杯水车薪,他听见胸腔里加重的绝望的喘息。他非常、非常惧怕黑暗,他知道这不正常,黑暗中有狗吠,枪响和衣料摩擦的一切声音。半分钟,他背后的衣料全部汗湿。

  开不了口,根本说不出话。周边一片浓墨乌云,让他以为自己是个瞎子。瞎子没有一丁点儿安全感,四面八方是可怕的没有回声的寂静。

  他想将自己揉进对方胸膛里,他自己无法承担这样的黑暗。他的右手在光滑冰凉的棺木中摸索,以为摸索出很远的距离,事实上只微弱而僵硬地动了动。过去很久,身边人突然低了头,妥协似地叹息一声。

  “怕黑还跟进来?”赫琮山明知故问。

  大汗淋漓。

  人在封闭狭窄的环黑暗中会有一种茫然的情绪,睁眼和不睁眼没有任何区别,看不见后听觉无意识放大,声源靠近的瞬间肺里重新注入空气。瞿清雨剧烈地喘息,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息声,脱力地承认:“我很怕黑,赫琮山。”

  他情绪并不那么外露,可能是吓到了,又很快说:“不过担心你在里面。”

  事实是下定决心踩进来前一刻,他突兀地想起那个Alpha少年,对他说“愿望不是玩游戏,是有人陪”。

  赫琮山顿了顿,又听见他逻辑不清地说:“但我不是怕狗,我不喜欢狗。”

  不喜欢和害怕是有区别的,他这么认为。

  赫琮山静了静。

  他能感受到抓住自己胳膊的人用了力气,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用力,五指抓得他骨缝隐隐作痛。起初是手臂,后来蔓延至心口。

  上校以一种死人般的口吻转移话题:“指甲太长了。”

  “以前都是你剪。”

  听起来是假话,多半是假话。

  赫琮山心底评价。

  “你不喜欢我?”

  突然身边人对他说,用沙哑又求知的语调。

  赫琮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上校的烦躁更甚于任何人,他不明白一觉醒来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自己不熟悉的模样,他的计划中没有伴侣这一条,他再三确认过。他正在反省回忆自己人生二十五年每一次对这件事下决心的场景,以此确认初心不改。

  实在没有说谎的必要:“没有。”

  赫琮山再次重申:“没有。”

  瞿清雨抬手遮住眼睛,笑了声说:“那你不要我。”

  这回换做上校沉默。

  太黑了,黑暗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瞿清雨冷不丁说出和“指甲太长”一样的话:“这棺材太宽了。”

  “双人棺。”赫琮山终于有句能接上的话。

  两个人躺绰绰有余。

  瞿清雨再靠近他,回到原本的话题:“为什么不要我。”

  他是有点执着,外加不讲道理。

  上校深呼吸,提醒:“我失忆了。”

  这下被找到破绽,瞿清雨很快说:“之前不是这样。”

  之前是什么样赫琮山不想知道了,他离自己太近,很明显在发抖。上校皱了皱眉,说:“这么害怕?”

  瞿清雨很轻地说:“没有骗你,真的怕黑。”

  他不仅发抖还在止不住地冷颤,尽力地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蜷缩。后来实在是抖得厉害,说话也成问题,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胸口,贴着心脏跳动的地方,疲惫地呼吸,不再说一句话。

  赫琮山只觉得胸口枕着一团会呼吸的沉重的云,搅得他心乱。

  他差点就要伸手抱人,手放到一半,收回来。

  光是抵御黑暗就要用光所有力气,手脚冰凉发软。摸不见看不着得黑暗让自己变成一个小小的,再小不过的孩子。那孩子身量不高,穿得单薄,踩着摇摇晃晃木梯上通气口,皎洁月光从横栏的缝隙中漏出来,也漏在瘦削指尖。

  抱我一下,抱我一下。

  我一个人,太黑了,没有人。

  赫琮山听见身边的Beta青年不安地说:“抱我……抱我。”

  他身量在Beta中不算瘦弱,但在Alpha身边再怎么伸直摊平也就那么长,骨架握在手里什么地方都细,手腕纤细四肢纤细,拢在怀里轻得像一张脆弱纸片,那么薄,轻轻一撞就要散架。

  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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