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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炳之一怔,“夫人是说郑侧妃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他摇了摇头,“夫人何必明知故问?夫人和霍侯爷成亲数年,虽未有子嗣,但侯爷曾扬言绝不纳妾,还与夫人日日相守,可见你们夫妻感情深厚,恩爱非常,如今霍侯爷一句话,或许比我们这些罪臣喊一千句都有用,我们有罪,百姓何辜?”
温竹君思虑良久,才缓缓道:“这里最差的情况,会是怎样?”
她补了一句,“张大人请直言。”
张炳之淡淡道:“不会有肃州那么严重,但无数百姓身死,也一样令人感到沉痛,我不愿看到。”
温竹君抿唇,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再次打量张炳之。
“若我坚持要走呢?”
“那我也拦不住。”张炳之脊背挺直,寒风吹着他花白的须发,露出老人的疲态,“只是夫人,拜托了。”
温竹君是第一次见他,心里的感觉却很奇怪,并没有厌恶之感,反而有从前面对夫人时,说不上来的疲惫。
她看他转身,忽然道:“张大人,你为什么会留下来?”
张炳之本来已经转身走了,闻言忽然转头,眸光黯淡,苍白的嘴唇翕张,似有千言万语。
他轻轻笑了笑,温声道:“我老了,就算是我这个奸臣,最后再为皇上、再为北地的百姓,办件事儿吧。”
温竹君看着他苍老但坚定的步伐,心里莫名觉得凄凉。
到最后,竟然是张炳之来替百姓争?
真是一件意外,又叫人灰心的事儿。
第129章 捡漏的第一百二十九天从明天开始,我……
随着太阳高升,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俱都行色匆匆,缩着脖子,踩得积雪咯吱的响。
温竹君出了茶楼,看着脚下已经被人们踩的糟污的白雪,沉思良久。
青梨从马车里拿出鹤氅,给她披上,小声道:“夫人,咱们现在去哪?”
“回去吧。”温竹君叹了口气,随着光仰头,看屋顶依旧洁白无瑕的雪,伴着金光夺目耀眼,静默无声的俯视着世间,不由嗤笑了声,无奈摇头,“不走了。”
她在心里骂自己,没有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一向谨小慎微,保命为上,这次万一真的出事,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可人就是这样,喜欢揽事儿,喜欢戴高帽子,喜欢搞拯救那一套,不可否认,她的确被张炳之说动了。
命如草芥,她再弱小也是人,心里更有深深的恐惧,按部就班、随波逐流当然没错,但若是自己也习惯了视若无睹,一旦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那她跟那些人还有什么区别?
她还是她吗?
回家后,没多久,周三姑娘就急匆匆地上门了。
她眼角挂着泪,满眼含愧,哽咽道:“对不起,竹君姐姐,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温竹君见她一身薄衣,手冻得通红,连忙拉着她在燎炉边坐下,“怎么不穿件厚衣裳?”
周三姑娘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爹说我差点害死北地那么多百姓,叫我冻着清醒清醒。”
温竹君眉头一拧,“周大人怎么这样?他以为瞒着就是为大家好?以为延迟就能把事情解决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把责任推在女人身上?”
她都觉得这法子是死马当活马医,可现在这些人竟然全指着她留下能发挥奇效呢?太离谱了。
周三姑娘擦了擦眼泪,“不怪我爹,他也是没办法了,那些大人都害怕事儿藏不过年尾,我爹这官怕是真的做到头了。”
温竹君叹了口气,拿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周三姑娘身上,“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周三姑娘瑟缩了一下,眼里忽然露出恐惧之色,忐忑道:“我被我爹送去受灾县了。”
她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砸了下来,“竹君姐姐,你别走,求你了,天寒地冻,我们还有炭能烤火,可那些人只能活活被冻死,还有不少人的家早就被洪水冲垮了,只能缩在冰天雪地里被冻死饿死,他们,他们太可怜了……”
温竹君听的手一抖,原来当初说要遣返回乡种地,是这样的意思。
这些消息,连北地都传不出去,更遑论传到在积极为皇帝贺寿的玉京?
周三姑娘也是娇养长大,这次真的被吓坏了,一直哭个不停。
“……我刚去的时候,正好下了一场大雪,被冻死的人全都赤条条的,蔽体的衣物都没有,我问别人,难道连衣裳都没得穿吗?才知道他们身上的衣裳是被别人扒掉的,其实那些衣裳也是破旧褴褛,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哭得很伤心,是真心为那些可怜人流泪。
这世上,为这些无名无姓的百姓流泪的人,不多了。
温竹君听的心惊肉跳,这些颠三倒四的话,偏偏就像一幅画面在她面前展开,心里不由发堵。
这算天灾还是
人祸?
“我不走,你放心,我不走。”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意,霍云霄还在战场拼杀,他可曾知道拼命保护的百姓,在遭受这样的苦难?
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她帮周三姑娘擦掉眼泪,“你回去告诉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