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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竟吓得怀顺王自缢而死。今日,定南王之女竟敢入城劝降,定南王又该如何自处呢?”

  吴三桂的声音又寒了几分:“你我同朝为官,同为汉人将领,又皆是纳降之将。定南王若出了事,圣上又该如何看本王呢?”

  吴三桂踏前一步,冷冷看向城外的孔四贞:“定南王,该断不断,必受其乱。”

  孔有德听了这话,脸上已是一片惨白。他再无犹疑,猛地转身,从身旁士兵手中夺过弓箭,拈弓搭箭,箭芒直指城下的孔四贞,怒吼道:“逆女!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怪为父无情!”

  箭簇破空声撕裂夜幕的刹那,蒿草丛中陡然暴起一道人影,猛地将闭目待死的孔四贞扑倒。

  “不要命了!”滚了数圈,那人拉扯着孔四贞转身便跑,城楼上第二轮箭雨已至,三支重箭深深楔入她们滚落之地,箭尾缠着的浸油棉布正滋滋燃着火苗。火苗遇着干枯的蒿草,轰地一声便爆了开去,映亮了那人奋力奔跑的身影。

  灼热的气浪掀起她的长发,飞扬的长眉下面,一双眸子亮得骇人。

  赵明州将双指凑在唇边,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哨声。

  电光火石间,一匹矫健的花斑马蹈火而来,赵明州率先将孔四贞抛上了马背。

  城头响起尖锐的鸣镝声,清军特有的三棱箭簇再次暴雨般倾泻而来。赵明州翻身上马,铁铸般的手臂将孔四贞整个压在马颈处:“低头!”

  孔四贞整个人头晕眼花,鼻腔之中满溢着烟火烧灼之气,咬破舌尖的甜腥之气,泪水流淌的咸湿之气,以及赵明州那特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抱紧了马颈,任由马儿带着她狂奔。身后,赵明州也压低身子匍匐在她背上,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一切潜在的危险。

  朦胧的泪眼之中,孔四贞看到又有数骑冲了上来,与她们并驾齐驱。

  她听到了李攀的声音:“将军!她——你可有受伤!”

  “都好着呢!”赵明州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近乎狂傲的自信,“攀,火铳带了吗!震他们一震!”

  话音刚落,“砰砰砰”三声枪响便在混沌的夜空中炸响,孔四贞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漂亮!”赵明州一边催马疾奔,一边大声叫好。

  不知为什么,孔四贞也像中了邪一样,哭着跟着赵明州大喊出声:“漂亮!”

  那变了音走了调的呐喊,仿佛一个女儿对父亲最后的诀别。

  她哭得撕心裂肺,泪水和着马背上的汗水抛洒向地面。她感到有一双手,在她颤抖个不停地背上轻轻抚了抚。

  “孔小姐,你得好好活着,活着才是最狠的报复。”

  第160章 多铎之死(三)嗡嘛尼叭咪哞,贫僧参……

  孔有德的追兵并没有追赶太久,在失去城楼弓箭手的庇护后便偃旗息鼓。赵明州这边分毫未损,孔有德却是付出了两名骑兵的代价。

  见到追兵不情不愿地撤退,众人的马速便也慢了下来。苍穹辽阔,漫天的星子汇聚成流动的长河,与人间奔腾不止的赣江相映成趣。一时间之间,让人难以分清究竟是是马在河里走,还是鱼在天上游。美景如此,便是哭得昏天黑地的孔四贞也止住了抽噎,在赵明州的指点下向头顶的天空望去。

  她的身侧,齐白岳,李攀还有数名明州军骑手形成拱卫之势,将她和赵明州护在中间。孔四贞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齐白岳和李攀,许是因为赶得焦急,二人脸上有些许狼狈,但却并无丝毫的怨怼。哪怕是脾气最怪的齐白岳,也只是老老实实地仰头看星星,不时和赵明州聊上两句。大家似乎都忘记了今夜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反而像是约好了一道散步一般。

  孔四贞狠狠地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满是铁锈般地甜腥气。

  “你们为什么还要救我?”孔四贞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

  “这话问得——”赵明州的声音里含着隐隐的笑意,“你不是还跑到肇庆城救我们吗?”

  “可是……可是我今天晚上又跑到爹……孔有德这里了,这般首鼠两端,反复无常,简直……简直就是吴三桂那般的三姓家奴!”孔四贞愧疚得咬牙切齿,周围人却是愣住了,半晌没人接话。

  “你们尽可以骂我,我知道自己做得这事儿……猪狗不如!”

  齐白岳笑了,眉眼促狭地挑起,冲赵明州使了个眼色:“我本来想替阿姊骂几句,可惜啊,词儿都被她自己骂完了。”

  李攀也憨厚地笑了起来:“可不是,分析得这么透彻,末将倒是觉得孔小姐知错了。”

  赵明州没有应声,只是放松了手臂,任马前行。可孔四贞即便不回头,也能猜到她脸上的表情,这反而让她的心里愈发难受。孔有德是自己的亲爹,面对背叛尚且能痛下杀手,可明州军对自己的反复无常,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甚至舍命相救。

  “我背叛了你们啊!”孔四贞倏地回头,瞪向身后的赵明州。

  可怜赵明州平日里身手了得,这一次竟是被孔四贞的发辫抽了个正着。赵明州又好气又好笑地“嘶”了一声,正对上孔四贞红得如兔子般地双眸。

  “背叛谁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要背叛自己的心。”赵明州咧了咧嘴,她的脸颊上有一块被烟火熏黑的痕迹,随着她嘴角的一张一合滑稽地颤动着。孔四贞却丁点儿笑不出来,只觉鼻腔酸得难受。“不论你做了什么,孔小姐,我们都知道你心是好的。”

  孔四贞心头懊恼得紧,强迫自己将脑袋转向一旁的赣江,死死睁大眼睛防止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滑落。模糊的视野里,突然涌入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她的呼吸骤然凝滞了。

  江水的流速似乎缓了下来,连拍打江岸的浪花都偃旗息鼓,显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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