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窒息的一餐

  在重要的场合，玛丽小姐总是彬彬有礼的。

  何况她是这场宴会的主理人，虽说国王把这个头衔交给两位小姐，但还不到五岁的伊丽莎白又能做什么呢？

  虽然有点看不上他们，但在凯瑟琳和亨利过去打招呼时，玛丽小姐还是礼貌的回应了。

  亨利将伊丽莎白抱起来，感叹了一句，“丽兹又长大不少，再过段时间就要抱不动了！”

  “长大很好。”伊丽莎白说：“我想更快的长大。”

  她在母亲死后这些时间都很少在人多的场合开口，一般只是躲在玛丽的裙摆后头装隐形人，说话前也会考虑在这个场合是否妥当，只有遇上及其亲近可以信赖的对象时才会真心的聊几句。

  那是年幼的女孩唯一想到的能保护自己的方式，她被迫变得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

  四个人在高台上闲聊寒暄。

  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不远处，小提琴与手风琴的乐声响起。

  那些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们随着音乐在花园中央的草坪上跳起舞来。

  原来国王与怀着七个月有余身孕的王后从宫殿里边走了出来，在仆从们的簇拥下领跳了第一支抒情舞曲。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桌已经在通往城堡的主道上摆好，这是一场氛围轻松的露天派对。

  桌上铺着猩红的羊毛绒布，垂下的部分绣着精美的金色花纹，而在这张布匹上头，还有两层更短的白布。

  长桌的尽头高台上是国王与王后的座椅，上面雕着象征都铎王朝的双色玫瑰，其他人的椅子在台子下方依次排开。

  音乐停止，随着国王与王后的入座，人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玛丽小姐与伊丽莎白小姐坐在王后手边的位置，亨利与凯瑟琳坐在伊丽莎白的隔壁，对面则是国王的宠臣们与风头正盛的王后娘家人们。

  这样的位置排列，也算是国王对贵族们的一个暗示，这代表着从今以后凯里姐弟的身份在国王心中是仅次于那两位小姐的。

  原本在背后说闲话，或者等着看笑话的贵族们看见这个座位摆放顺序后都变了脸色。

  那些政治嗅觉敏感的贵族们心中也有了计较，过不了多久，凯瑟琳和亨利就会是伦敦社交场上争相邀请的对象。

  开席之前，还有一道工序，这个时代的人们相信，餐桌上对食物的完美切割是对于身份的一种象征。

  特别是在与国王同席时候，这种装逼技巧的展示会达到巅峰，贵族们很乐意在皇室宴会上展示这一项从小培养的技能，并且在互相吹捧中飘飘然。

  这种切不只是直接切开，还得摆回去，并且做成高贵优雅的造型，步骤繁琐，过程无趣，对于真正想吃饭的人来说就好像脱裤子放屁。

  凯瑟琳默默的饿着肚子，挺着脊背坐的一丝不苟，脸上还挂着标准的微笑。

  终于，国王提起了端到面前的那只孔雀。

  “提起”是这项切割流程的收尾动作。

  那被重塑过后的孔雀依旧如图生前一般鲜艳美丽，头戴花环，双目半睁，脖子微微弯曲，尾羽大张，而它庞大的身体里，藏着用靠燕麦制作出来的馅饼，上面覆着一层酥皮，酥皮上头还画着类似孔雀尾羽的图案。

  国王只需要把那酥皮盖子提起，放出藏在馅饼里的东西，一般是会飞的小型鸟类。

  里面的东西短时间内不会重复，这算是一种惊喜，有时甚至会藏几只活的鸽子。

  只要四方盘子中的东西跳出来，在所宾客就会配合的惊喜大笑。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个星期都在重复，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

  在那些小鸟们飞向天空之后，这场餐前娱乐算是告以段落。

  凯瑟琳特别不理解这种倒胃口的作法，这会让她想到鸟粪和禽流感。

  不过穿着这身束腰裙子，她也吃不了太多，喝点加了石榴汁的牛奶垫垫肚子也就忍过去了。

  为了给还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国王请来了克兰麦大主教和教会的唱诗班在最后登场。

  实际上，在伊丽莎白出生之前，也是由克兰麦大主教为她撒圣水祈福的，而且克兰麦还是伊丽莎白的教父。

  盛大的烟火中，晚宴到达了高潮。

  国王带着需要养胎的王后离开。

  留在场的众人们全部沉浸在声色犬马的目眩神迷之中，脸上挂着快乐的神情。

  不停的有夫人带着家中同龄男孩子过来找凯瑟琳搭话，有一层神父身份的亨利那倒是好不少。

  他们都知道国王忌惮玛丽小姐的血统，不愿意让她结婚，这一下将目标迅速转换到了凯瑟琳的身上。

  这一顿饭吃的可以说是窒息的不得了。

  她记得，里面有好几位夫人从前都不可能用正眼看她，仿佛那个时候的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看着眼前那一张张拉着同一个弧度的笑脸，凯瑟琳想吐。

  对于这些人，她可不会再客气了。

  她掏出手帕，半遮住眼睛，对亨利说道：“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丑脸贴过来就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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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