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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四扮作仆人随侍萧沅左右,左瞧右瞧,百无聊赖。

  她跟郑裕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

  原还好奇这等古板严肃之人怎会赴此等市侩商人的宴席,才知是这缘故。

  不过萧沅确实挺有能耐,还未到而立,靠着一双手拼到了万贯家财。

  阿四进来时细细关注过,这处府邸怕也是萧沅的私产。

  一路接触下来,对萧沅不免生出几分钦佩。

  忽然门外传来迎客声,来人脚步轻盈,迎着飒沓流星步入堂中,潮热夏夜也顿觉清凉。

  “表姐,怎不等我就开席?”

  萧沅迎着晚风望去,一眼便识得是个男子。

  他手持把金属折扇,一袭暗纹红袍,碧玉挂腰,体态风流。

  束袖干练,镶着金丝雀羽,昂首仪态万千,扬眼贵气逼人。

  虽做女子打扮,却不加掩饰地施了脂粉,通身熏了凤髓香,眉眼凌厉得漂亮,像只狐狸。

  安乐帝卿府上的府君,柳沧澜。

  郑裕的远方表弟,也是当朝宰辅柳怀瑾的小儿子。

  帝卿远嫁西南,他便算得上府里的主人,权秉一切。

  郑裕冲萧沅歉意道:“勿怪,是我唤他来的。”

  “自是不会,”萧沅起身相迎,“柳公子愿来,府上蓬荜生辉。”

  平日里谁能请到这般人物,便是普通的皇亲国戚他也不放在眼里。

  而郑裕不是白叫他来的,主动关切道:“听闻最近帝卿府在修缮建阁,你最近定是很忙吧?”

  “还行,”柳沧澜坐在萧沅旁边的空位,手上扇子随手一搁,“我只负责把银子拨出去,不算劳累。”

  有侍子替他倒酒,他摆在手边没喝,径自拣喜欢的菜吃。

  萧沅与郑裕对视一眼。

  一个动作,侍子退尽,门窗具是关了起来,以防隔墙有耳。

  柳沧澜目不斜视,嗓音里多了些骄矜:“这是何意?”

  郑裕自小就知道她这个

  表弟心眼子多,瞒不过他,因此直白道:“不过路上临时住几日,便劳民伤财大行修建府邸,怕是安乐帝卿知晓了也不愿如此。”

  柳沧澜哼笑:“上次见面表姐也没提这茬,怎的突然插手管起安乐帝卿府的事,故意朝我发难?”

  “呃。”郑裕面露尴尬,她是年前刚被提拔的一批。

  正想找机会大展拳脚,除了那些作乱的贪官污吏,可惜此番巡了好几处,皆吃了闭门羹。

  当地官员往往只手遮天,永远只向她呈现表面浮华,内里遭污全在她入城门前就打扫了个干净。

  但是地方上往往盘根错节,牵连甚广,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最后扯到自己身上。

  就算是苦主,也无人敢主动把事情捅出来。

  无奈郑裕只能从其他方向入手,正巧萧沅来访,与她一拍即合。

  她正色道:“涿州靠京城最近,是交通关隘。天下商贾做生意哪个不要从从此地过,若谁人来都被扒下一层皮,那还得了。”

  商贾以萧沅马首是瞻,听出郑裕话中含义,对视一眼,争相吐起苦水来,附和道:“是啊,我等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郑裕继续道:“何况这旬农丰,听说章刺史的手都伸到田庄的税收里了。”

  萧沅邀来的几个官员也都是前任刺史留下的心腹。

  章邱云这人气焰嚣张,刚来便对她们这些旧人发了好几次难,日子苦不堪言。

  因此跟章邱云之间嫌隙颇深,闻言只是漠然,并不帮腔。

  无需她们动手,就有人收拾章邱云,她们自然乐见其成。

  只要波及不到她们身上,主动漏出点罪状也并非不可。

  柳沧澜也不恼,搁下筷子,玩味看了眼一语不发的萧沅,知她才是背后那个搅弄风雨之人。

  他揉揉太阳穴,故作叹息:“表姐,你道我这个府君当得容易?朝廷给我拨多少我便用多少,哪里管得了它从何来的。再说每笔银子得用处我都有出账的明细,可一分也没落进我的口袋里。”

  “不说涿州府,”他终于举起酒杯,朝萧沅抬了抬手,“怕是萧掌柜也不敢说自己的银子全是干净的。”

  萧沅伸手过去与他相碰,沾了他身上几分香气。

  “柳公子说得是,天底下几个银子是白的,”萧沅似笑非笑,“不过,我的银子可从未掺过百姓的血。”

  柳沧澜凤眼轻佻,眼中带着探究,蓦然一笑百媚生。

  偏偏骨子里的威严骄贵容不得人生出亵渎。

  “萧掌柜的话在理。”

  无需再把话说透。

  一晚上都不是什么酒量简单的人物,喝得太多到最后拿壶往嘴里灌,萧沅难得不清明。

  她弃了马,坐进马车,原想着直接回家,半路却突然吩咐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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