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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少年将军,二人相识数载,互生情愫。
后来,纪淮舟才知晓,那少年将军是临西王府的世子。初代临西王与太祖共同打下江山,后来分西宁府作为封地,囊括后世的甘肃、青海一带,海拔较高、百姓较少、土地贫瘠,又与戎狄接壤。现在朝中对西宁府采取的多为防备而不是拉拢,在朝中地位尴尬。
如今他们的身份更是天差地别,以后不一定能相见。
肖晓觉得挺可惜的:“若是那群大臣晚来几年……”
纪淮舟干脆利落得多,他同霍少闻相识已久,未曾互诉心意,最多是互相暗恋。虽有不舍……难道他还真如肖晓所说,将人强行召去燕都吗?
那是折辱。
二人随意说了几句,下楼后,见到一楼等待的官员们,默契地停止了对话。
外面的车马都已准备好,路上所需的物品也都准备齐全,只等上路。
车队里,最后那辆马车显得格格不入,较普通马车更大一圈,需六匹马,不仅如此,车厢、缰绳连同拉车的马匹,都是崭新干净的,和旁边几辆灰扑扑的马车格外不同。
不用说,这是专门给纪淮舟准备的。
季肃引着人到马车前,还有些惭愧:“按理说,本应让殿下使用亲王仪仗,但来时匆忙,只能请殿下将就。”
这还叫将就?
纪淮舟都有点不太敢上车了,微微退了一步,礼貌推拒:“只是赶路,用不着这样,我同诸位大人挤一挤。”
季肃已至不惑,家中子侄向来害怕他,不论是谁都不容情面。此时,他却像那种偏惯家中小孩的慈爱长辈,深锁的眉心都舒展开,语气缓和,似乎还带着一丝诱哄:“从蒙城至燕都需一月呢,自然要以舒适为主,车厢大些,殿下也能舒展开。”
纪淮舟疑惑地看向他,黑白分纪的眸子中满是不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他是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不受宠皇子,值得朝中重臣如此真情实意吗?
赵修齐拱手,朗声道:“令尊当年悍守南境十余载,乃我大梁肱股之臣,实在不该落得如此下场。今日就算世子不答应,我也会托人送去布侬达的线索行踪,不叫忠骨泉下寒心。”
说话间起了风,枝稍簌簌耸动,落下些小冰凌来,落了二人满身。
“只是当年朔北战事吃紧,实在是”
“十三年了,殿下当年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何必一再旧事重提。”纪淮舟皱着眉打断他的话,扯出一方帕子将刀刃上血痕细细擦净,用完方才抛给赵修齐,“殿下朗月清风,要我做刀,我做得。”
纪淮舟半垂着眼,眸色晦暗不清,突然一笑,问:“只是殿下所求,究竟为何?”
“今岁大寒,许多地方遭难,邺、昌两州大雪封山,肃萧千里,冻死者不计其数。豫、徐、崇三州经受蝗灾,粮食减产严重,饿殍流民遍地。只是临近岁暮年节,父皇身体有恙,又逢镇北军大捷,朝野上下一派颂然祥和。几州灾事便一压再压,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愿提。”
赵修齐擦净了血,平静道:“父皇日益笃信佛法道学,半月后冬祭之时,或可借天势卦象相求一二。”
纪淮舟哑然,半晌方才问:“仅是如此?”
“在下所求便是如此,”赵修齐翻身上马,面上不喜不悲,只半阖着目将缰绳在手心套牢了,温声说,“夫大人同大哥私交甚密,我不便出面,恐失了兄弟和气。”
纪淮舟也上了乌骓踏雪的背,跟随赵修齐一起朝回走,沉默良久,他道:“殿下不争,或仅为一厢情愿。”
“世子何出此言?”赵修齐莞尔,“父皇心中自有定夺,我又何必思虑太多。”
纪淮舟眸中孤冷,他实在很不会同这种君子相处,端方凛然的皮囊他见得多了,可撕开来看,无一颗心不是私欲横流,想来可笑。
“胡闹!”夫立轩气得吹胡子瞪眼,嘴上还得朝纪淮舟客气道,“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混账话,世子别往心里去。”
纪淮舟险些被刚才的靠近恶心死,他心里越是骂娘,面上就笑得越是乖顺:“不打紧,在下倒觉得,同令郎很是投缘呢。”
夫浩安又兀自去揽夫立轩的肩,他生得实在高大肥硕,一把将自己年过半百的亲爹揽在怀里,倒像是山鸡搂着只鹌鹑,瞧着十分滑稽。
夫浩安满不在乎道:“哎呀爹,多大点事儿,世子都说同我投缘了,这点油水,权当见面礼得了。”
他说话时眼睛仍在纪淮舟身上,就着这不雅的姿势,恬不知耻地看他,带着赤裸裸的玩味。
纪淮舟啜了口茶,同他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瞧我这张嘴,这怎么算得油水呢?”夫浩安摁着他爹坐下,说,“分明是眼下礼部分身乏术,世子心善,替老爹您分忧呢。”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此事不行也得行了。夫立轩只觉胸口钝痛,直想骂逆子,却又碍于纪淮舟在场,不得已咽下这口气,闷声拱手道:“那便有劳世子了。”
“好说,”纪淮舟起身举杯,“多谢夫大人。”
夫浩安拍拍手,朗声道:“事也谈的差不多了,世子今日可得空?金隐阁上了新戏呢,唱的是《调风月》[1],听闻颇有些新意。”
纪淮舟气定神闲地将扇子打开了,摇着风笑道:“闲人一个,自然得空。”
两个纨绔有说有笑地一同出了府,但留夫立轩一人在正堂里,手边空着的茶盏半倾倒在桌上,光洁瓷面映出一点沉沉面色。
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