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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地问道:“卫兄当真几日未曾进食吗?”

  “……”

  *

  李秀色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跑来。

  只是她好奇,太过好奇,就好像她突然开始好奇那人为何要在未来那日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为什么会死?

  这份好奇让她方才心头的酸涩也如此漫长,直到停下脚步时还久久难以褪去。

  此时夕阳已是西斜,大片大片的云霞翻滚于天际,李秀色在夕阳下眯了眯眼,看见一座座“小山”的末头,通天大树下还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坟头,坟头前站着一个人影。

  却不是颜元今。

  她脚步顿了下,还是上前,行礼道:“道长。”

  长齐转过身来,对她微微一笑:“施主。”

  李秀色开口道:“道长为何会在此处?”

  “看人。”

  李秀色看着那座小坟,坟头前摆了一坛酒,坛身光鲜精贵,应是价格不菲。坟上立的是一块小小的木板,木板上连刻字都没有。

  李秀色问道:“他是谁?”

  “阿五。”

  李秀色喃喃又问:“阿五是谁?”

  长齐笑了笑:“若是要算的话,他应是广陵王世子的师傅。”

  李秀色愣了半晌,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忍不住开口道:“阴山观的道长,也曾做过颜元今的师傅?”

  长齐摇头道:“阿五并非是观中的道长。”

  不是道长,却葬在观处的后山?李秀色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却听长齐续道:“阿五是我的师傅当年知晓小世子求师,专程在外寻来,倾其一生,只为教好世子的。”

  李秀色低头看了看地上,问道:“这酒是世子带来的?”

  长齐笑了笑,看去边上:“这些都是。”

  李秀色顺着他视线,这才发现一旁的坑中堆满了早已陈旧干碎的酒瓶,还在兀自愣神,只听长齐道:“世子从不入阴山观,却常会到此处来。有时是晴日,有时落雨,一个人悄悄地来,又一个人悄悄地去,一年总会来一次,却从不知是哪天。”

  小娘子仿佛当真看见一个独自坐于坟前替天地洒酒的少年,只是风景有些萋萋,也未曾见过他这般萧条背影。

  长齐看着坟上的木牌,忽而续道:“阿五死的那一年,小世子不过十岁。”

  “那一日,我记得下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间,阴山观的观门被敲响,我命弟子去开门,便看见了阿五化了僵的尸首。”

  “他身上有剑口,腰间被无数铜钱系成的链条紧紧裹着,链上沾了血,仿佛是谁一步一步拖着他走上了观前,饶是拖出了血……也未曾于急风骤雨中停下。”

  第175章 僵童

  似乎几年都未曾下过那么大的雨。

  雨水漫了山路, 风折了大树的枝干,飘摇坠落。长齐站在观门边,身旁是心有余悸的开门弟子, 盯着地上道:“大半夜, 我还以为闹了鬼……”

  话音落时头顶一声惊雷, 炸开平地,四方黑夜刹那间亮如白昼,远处的树后,有一抹湿透了的桃红色衣角,衣角下是金靴, 静悄悄地朝后收了一收。

  观中的弟子打着伞蹲在地上观察,正有些欲言又止:“师傅, 这僵尸上的铜钱链刻了广陵王府的……”

  雨幕成雾, “哗啦啦”的水声伴着雷声, 压去弟子剩下的声音。长齐不动声色, 只是让弟子又在门外放一把伞,再将那铜钱链解开搁在门外,默不作响的,差人将尸首抬了进去。

  “第二日再开观门。”回忆至此,老道长淡淡道:"那铜钱链被拿走,伞却未曾动过。"

  长齐没有直说,但李秀色已然心知肚明。

  她脑中有轰隆隆的雷声,雨幕下漆黑的夜里, 仿佛能看见那习惯一身桃色、彼时却单薄幼小的身影。她有些想象不出来, 这样素来不染凡尘高高在上的桃色,被雨水彻底打湿,混着满身泥泞与污血, 闷声不吭藏于树后的模样。

  李秀色喉咙一时有些干涩:“当真是世子亲手杀了阿五?”

  他那时才十岁。

  “是。”长齐喟然而叹:“但到底并非是他的错。”

  “阿五到底是天赋不足,虽为人师,危急中却只能以命保命,为护这唯一的徒弟,被咬化成了僵。观中替他化怨超度时,发现这阿五身上并无半分怨气,唯一残留的余念,是他死前意志尚且清醒时,恳求世子亲手杀他,也是他亲口告诉了小世子,需用铜钱并剑生雷火刺于他心口,叫他即便化僵,也害不得人,飞灰湮灭。”

  颜元今虽然才十岁,但自小是个孤傲性子,他嚣张跋扈,自认没心没肺古怪心肠,看不起旁人哭,也从来不会哭。

  阿五死的时候这小世子自然也未落一滴泪,想来是他想不通怎会有般的人,为了救他扑在他身上自己被咬,为了不害人还要求他亲手杀了他。

  于是他沉默半晌,只说:“你撑住,我去找人救你。”

  未及转身,袖口却被人猛然拉住,攥紧的手爆出黑色的筋脉,指尖隐隐现出黑迹,颜元今低头,看着那双手上一点点伸长,却还在避免刺碰到他肌肤的指甲。

  “我找人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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